69、第 69 章_美人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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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与此同时,江北大营中处处燃着柴火,将黑黢黢的夜空都映红了一大半,夜色下的士兵们整齐划一,个个面色肃穆,快步向着叛王所在的南京方向疾行。

  三月前,秦王起兵造反,震惊天下。永和帝本就年老体弱,被丹药掏空了身子,朝中二皇子又难堪大任,一时间上下竟难以找到一个主事之人。

  叛军节节前进,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要打到京城来,所幸一道圣旨送到了漠北去,原本被贬漠北的陆临江被重新起用,官复原职,掌管八十万大军。

  大齐上下本惶惶不可终日,而就在此时,原本失踪两年多的章明太子也忽然出现在漠北军中,更是让众人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般,盼着能早日平定战乱。

  大军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在夜色中有条不紊地行进,为首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披风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陆临江驾马行至一座丘陵之上,勒马回身注视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他双眼眺望着远方,久久不语。

  牛毛般的雨丝落到他面上,隐在头盔下的眼睫被雨水沾湿,他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手中的缰绳却逐渐攥紧。

  不知过了多久,副将陈方阙驾马从后赶来,双手抱拳请示道:“将军,今晚是就地驻扎还是继续行军?”

  陆临江吐出肺腑间的一口浊气,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剑,直直指向昏暗的天空:“全速前进!”

  山脚下的兵士们一个个也跟着挥舞手中的兵器,“全速前进!全速前进!”一时间,雄浑浩荡的呼喊声在这雨夜中的山谷里蔓延开来。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凉丝丝的雨水从窗外飘了进来,绒绒小娘子跪坐在暖榻上,正手忙脚乱哄着刚睡醒过来的小外甥女。

  七叔出去带兵打仗了,本想把她和小阿沅留在漠北的,但是北边的鞑靼人最近也不怎么安分,留在漠北也不怎么安全。

  而小外甥女自从离了阿姐,整日哭闹不止,最近好不容易适应了些,七叔却又要带兵打仗,不说照顾阿沅了,十天半个月也难以见到人影。这下子阿沅可真成了个小可怜,虽也有侍女嬷嬷们照顾着,但她还是每日都和小外甥女在一起。

  阿姐被人掳走了,在阿姐回来之前,她得好好照顾着小外甥女。

  她们一行人走得倒比大军还快些,已经在大军原定驻扎前方的一个小镇住了下来。方才她肚子饿,兰草姐姐去厨房里煮小汤圆了,本以为没多久就能回来,谁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睡得好好的小阿沅就醒了过来,非但如此,她还哭闹起来。

  嬷嬷们年纪大了,整整赶了快半月的路,刚刚才歇下,绒绒不想麻烦嬷嬷们,干脆自己把襁褓中的小外甥女抱了起来,手脚笨拙却也耐心细致地哄道:“阿沅乖,阿沅乖,别哭了,七叔马上就回来了。”

  小娘子几乎是被阿姐带大的,此时她也学着盛郦以前哄她的方法,从床头针线筐里摸了个拨浪鼓出来,在阿沅面前逗弄着,“阿沅你瞧,好不好玩?”

  “咯噔咯噔”响的拨浪鼓果然吸引去阿沅的目光,她一时忘记了哭闹,小手小脚再不再乱蹬,一双还包着泪珠子的眼睛就这么盯着拨浪鼓。

  绒绒见自己的方法起作用了,也笑了起来,手里的拨浪鼓摇得更是欢快,“小阿沅不哭了好不好?”

  襁褓里的小外甥女止住哭泣,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想去够到她手里的拨浪鼓,然而绒绒把东西收了回去,“你还小,拿不动这东西的。”

  眼看着小外甥女仿佛又要哭了,绒绒只得把小团子勉强抱在怀里,学着平时阿姐哄孩子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哭不哭,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赵怀玉进入房中时,看见的就是小娘子耐心细致哄着小奶娃的样子。

  因他护送不力,才会让贼人有可乘之机,进来赵怀玉时常处于愧疚之中,几乎无颜面对舅舅。然而此时瞧见绒绒耐心哄着阿沅的模样,他心中总算好过了些。

  “见过太子殿下,您怎么站在这儿呢?”兰草方才去小厨房煮汤圆,只是厨娘一不小心弄洒了汤,她帮着收拾了一会儿才会耽误了功夫。

  谁想到一回来,却见太子殿下来了,只是站在外间看着小娘子,不肯进去。

  如今太子殿下恢复了身份,又领了军职跟着将军着手平定叛王造反一事,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但殿下还是几乎日日都来看望小娘子。

  就连把两位小娘子带着一起上路,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为了保护两位小娘子的安全,殿下还把自己的暗卫全部放到她们身边,就是防止再出任何一点差错。

  侍女的声音让赵怀玉回神,屋内榻上的绒绒也发现了站在外间屏风后的他,连忙欢快地向他招招手,笑道:“太子哥哥,你怎么不进来呀?”

  他除掉身上沾了雨水的披风,让侍女拿下去,这才进入内间来,“今日可还好?吃晚膳了吗?”

  赵怀玉来了,绒绒终于可以不做小大人,她摇摇头道:“还没有呢。”

  见兰草手里托盘上盛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他

  心中明了大半,向兰草伸出手,“给我吧。”

  知道太子殿下对小娘子不一般,兰草也没有过多推脱,只道一句:“殿下您当心烫。”就把碗交给了赵怀玉。

  “过来用晚膳了。”侍女退下后,赵怀玉对着还在逗弄奶娃娃的绒绒道,语气却没有半点不耐。

  “太子哥哥,你看,阿沅捏住我的手了!”才半岁的小孩子全身上下都软软的,绒绒的大拇指被小外甥女捏住,攥在手心里,她察觉着软绵绵的一团,根本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弄伤了小外甥女。

  赵怀玉也俯身去查看,见阿沅果真捏住了绒绒的手指,奶娃娃还不知道两个大人在稀奇什么,她只自顾自地乐呵呵的,还吐出了好几个口水泡泡。绒绒没忍住在她胖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真乖。”赵怀玉见状,指尖也在阿沅的右边脸蛋上点了一下,算作是他的亲近之意。

  小外甥女平时都喝奶,这会还不到她喝奶的时候,绒绒也就不再客气,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汤圆,这才放下汤勺道:“太子哥哥,七叔呢?”

  “舅舅打了胜仗,正忙着清点战场和制定下一步计划,改日就有空来看绒绒和阿沅了。”

  秦王虽也算天纵英才,但可惜遇上的是陆临江,朝廷军经过起初几日受挫后,陆临江一走马上任,原本被压制的局面立马发生了逆转。

  朝廷再如何庸碌,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陆家的名望,已经有源源不断的援军从各处赶来支援。

  秦王起初不过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待朝廷反应过来后,已经渐露衰颓之势。

  可笑秦王原本还想继续用离间计使陆临江和朝廷离心,可是失踪许久的章明太子忽然横空出世,永和帝本就心存愧疚,哪还顾得上那点猜疑?连忙将兵符送来,舅甥二人,号令天下兵马,平定叛王,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他远在京城的父皇,赵怀玉面无表情,眼底幽深处却带了点讥诮之色。

  从前的他也许还会计较,父皇到底是出于愧疚之心,还是仅仅想保住他的龙椅,才这样痛快地将虎符送到他手里。

  可如今他已经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当务之急,是平定战乱,将因他疏忽而被掳走的舅母救回来。

  听太子哥哥说战事一切顺利,绒绒的眼睛亮了一瞬,却又迅速暗了下去。

  她原本想问问有没有阿姐的下落,阿姐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是一见太子哥哥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她明白大概就是没有进展。她知道太子哥哥心里已经非常愧疚了,也就不再主动提起。

  绒绒一边偷瞄着他,一边用勺子沾了一点点汤圆的芝麻馅儿给小外甥女吃。

  忽然,她瞧见赵怀玉衣袍的下摆正往下滴着水,那水珠滴落到地毯上才看清竟然是血珠。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小娘子被吓了一跳,连忙扔掉手里的汤勺。

  赵怀玉低头一看,发现她所指之处的污渍,应当是敌人的血渍溅到了他身上。他伸手将衣角拧干,血珠从指缝中跟着滚落,他只道:“这是敌人的血,绒绒怕么?”

  “我不怕!”绒绒知道七叔和太子哥哥都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虽然第一次看到血渍会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但一想到将士们的功绩,她心里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少年对她笑笑,被战争风沙洗礼过的面庞清隽依旧。

  此时的明月阁外也是秋雨绵绵。

  阁外木廊上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在这寂静非常的明月阁中分外明显。盛郦收回眺望着窗外的目光,忽然发觉此地近来好像太过冷清寂静了些,原本一大群宫人在不知不觉间少了许多,似乎只剩几个贴身侍女还看守着她了。

  还来不及细想,那阵脚步声就已经到了殿前,房门被轻轻推开。

  “姑娘,尊王爷之命,请姑娘移驾城外行宫。”来人是常德福,他也有好些日子没有露面了,他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阴柔中带着三分狡诈,反而有些过分干渴后的粗粝。

  盛郦没有回头,只在心里想赵凛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常德福佝偻着腰,从前营急匆匆奔来,令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微微喘息。见盛郦没有半点反应,对跟着他来的几个宫人使了个眼色,“姑娘,奴才们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说罢,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宫人上前来,作势就要将盛郦拖出去。

  她皱眉甩开那宫人的手,道:“王爷这又是要哪一出?把我关在此处还不够,还要关到哪里去?”

  常德福此时却没了平时的耐性,话也不多说,一挥手就让宫人们继续动作。

  见到常德福那双宦官靴底沾着些污泥,分明是刚从前线退下来的,盛郦心中忽地一动,隐隐猜到了前线发生了什么。

  必定是前线战事不利,朝廷军快要攻破南京,赵凛才会急忙将她转移藏起来!

  她原本沉寂的心砰砰跳动起来,她不知道赵凛还留了多少后手,只知道若是今日被自己被他们带走藏起来,来日陆临江想要找到自己恐怕更是难

  上加难。

  她佯装恼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给我住手!”

  那几个宫人也是忌惮王爷对她的重视,虽有命在身,却也不敢当真惹恼伤着了她,不免有些畏手畏脚。那常德福在旁看着她如此不配合,急得嘴角都快生起两个燎泡来,生怕耽误了时间,连忙道:“管不了这么多了,还不带着人赶紧走!”

  听他这么说,盛郦心中几乎确定一定是赵凛兵败如山倒了,她趁乱抓起一方烛台,横在自己脖颈上,“你们别过来!”

  见黄铜烛台锋利的铜钎就抵在那细嫩脖颈上,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洞穿,常德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大惊失色道:“姑娘,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出了事奴才可怎么跟王爷交待!”

  起先盛郦未曾使出自|残这一招,是因为她深知赵凛性情刚愎自用,绝非能被人威胁之辈。何况女儿还在襁褓中等着她,她还想好好留着自己的命回家去。

  然而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盛郦大着胆子,手上一用力,那雪白脖颈立马冒出一粒血珠来,分外刺目。她只道:“你们不准过来。”

  这一路这盛氏虽算不上配合,但也不惹是生非,常德福就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妇人罢了,谁料此时竟如此桀骜不驯!他惊得眉毛几乎高耸入发,连忙对那还愣在原地的宫人骂道:“还不赶紧滚过来!”如今城门快被攻破,看着是兵败如山倒了,但谁也不知道王爷还有多少后招。都不用等到东山再起那日,要是这盛氏出了半点差错,待会儿出城去王爷头一个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你们都出去。”盛郦还是不肯退让,她捏着黄铜烛台的手心都沁出点点汗珠,但人前还要装得冷静无比,她一旦露馅,就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常德福也是个人精,哪里猜不出她的意思,偏偏投鼠忌器,不得已招呼着宫人慢慢退了出去,面上还带着苦笑,“姑娘,您何必拿自个儿的身子跟咱们置气……”

  劝说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戛然而止。

  一阵金戈之声传来,在寂静的此时分外刺耳,殿门前投下一道高大的阴影,凉森森的声音响起,“郦郦,你要到哪里去?”

  一身是血的赵凛站在殿门前,手中执着一柄带血的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白痕,血珠一点一点从他破损的披风袍角滴落下来,见他这幅模样,盛郦心口猛然一滞,一瞬间心跳几乎都停止,连手中的烛台何时落地都未曾察觉。

  他这幅模样,和前世鞑靼人攻打进小朝廷,国破家亡时的末路狂徒简直一模一样。

  “爱妃,你准备去哪儿?”赵凛迈步跨过门槛,从外进来,走动间带起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仿佛人刚从血腥炼狱中爬起来。

  他已然换上前世的称呼,盛郦却没察觉到半点不对,一瞬间她仿佛也回到前世一般。

  宫殿深深,宫人四散奔逃,门户大开,她在女子的惨叫中等着皇帝派人来赐死她。

  赵凛执住她的下巴,他手上全是血渍滑不可握,但还是紧紧扣住她,“郦郦,生同衾死同穴,你难道忘了?”

  再来一世,若是败局仍不可避免,那他只要盛郦能死在他身边。

  盛郦已然失力跌坐在地上,面白如纸,全身上下只有胸脯子还在勉强起伏着,其余再无半点人气。

  她刚想开口,赵凛已经一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往外拖了出去。

  出了明月阁,便是秦王府的地界。秦王享亲王规制,王府占地极广,豪华奢侈,但此时的秦王府却处处透着凋敝暮气。

  几个着太监衣裳的人抱着包袱跑远,赵凛见了熟视无睹,只顾拖着盛郦往外而去。

  “王爷!”

  靠近秦王府大门时,匆匆逃来的陶琬望见赵凛身影,慌乱无助之人终于找到主心骨,正想捧着尚未显怀的肚子上前,却看到他手中那柄长剑,剑尖正在往下滴血。

  而她往日视若神明的男人,却仿佛地狱罗刹般向她走来。

  陈明月惨厉尖叫,转身而逃,却如何快得过常年习武的男人。

  心口一阵刺痛传来,她愣愣低头看去,只见心口处凭空多出一截雪白剑尖,正反射着冷冷的光。

  她想要张口尖叫,口中却只溢出一连串的鲜血。

  往日庄重肃穆的朱红宫门正在被人抬着巨木撞击,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下一刻,朝廷军队就会冲入秦王府中。

  尚有最后一队暗卫守在大门前,赵凛却道:“开门!”

  暗卫们纷纷跪倒在地,痛呼道:“王爷请三思!请王爷快随我等撤退,来日再待东山再起!”

  赵凛只冷声道:“开大门!”

  盛郦两手被缚,形容早已狼狈不堪,她丝毫不顾自身,只冷笑道:“王爷倒有气节,也不想想那些因你而死的士兵和百姓,在大齐宗庙前可能原谅你!”

  话音刚落,她腕骨上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赵凛缓缓举剑,剑尖直指她的心口,她此时仍然花容月貌,娇媚动人,为了不让她受辱,只能让她先自己一步而去。

  随着大

  门缓缓开启,他剑尖缓缓刺破盛郦心口衣裳,他面无表情,偏生面上满是鲜血,诡异至极,“郦郦千万别怪我。”

  冰凉剑尖抵上胸口,这一刻与前世何其相似,身为纯帝的赵凛也是这样,在最后要拉着她一起赴死。

  “陛下,您还要再杀臣妾一次吗?”剑尖刺入胸口之前,盛郦忽地反问道。

  此语一出,方才还紧紧攥着她手腕的赵凛一愣,目中露出惊疑之色,“你……”

  “陛下自以为是真龙天子,怎么会看不穿臣妾也是转世重生之人?”

  盛郦冷笑望向他,果然,赵凛闻言立马脸色巨变,一把扣住她的脖颈,“原来你早就知道……”

  怪不得从今生一见面起,她就对自己避之不及,一直不肯同他亲近,原来只是因为她也是携带前世记忆转世之人。

  那她怎么敢嫁给陆临江,做了陆临江的妻!

  男人盛怒之下不知控制手上力道,随着他不断收紧手,盛郦的脖子被紧紧掐住,逐渐难以呼吸,面上露出青白之色。

  然而她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始终只漠然看着他,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与唾弃,“陛下,这一世您又输了,不是吗?”

  盛郦冷笑着闭上眼睛,却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那箭仿佛裹挟着狂风暴雨之势,几乎能听见空气爆裂之声。

  长剑掉落在地,她受惊睁开眼,却见那箭将剑打偏,直直钉入赵凛腕骨中。

  心有灵犀般回头望去,她果然和那双心心念念的眼睛对上。

  陆临江驾马而来,骏马嘶鸣,狂风裹挟着他身后披风猎猎作响,他手持一张弓箭,对着赵凛,不再有任何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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