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_将真太子骗作外室后(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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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

  再次见到那位地基,已是皇帝诞辰。

  彼时,陛下受百官朝贺后,便在琼华殿设宴。

  只是这宴会开至一半,帝姬却忽然提议要将要送上一份礼,请陛下随他出宫。

  皇帝自无不允,而后浩浩荡荡的车队便停在了那座本已破败的庙前。

  “皇儿,这是何处?”皇帝眼见着这地处偏僻,心中疑虑有甚,不由出声问道。”父皇一见便知。“

  说罢便在侍从的搀扶下下了车驾,扶着皇帝进了庙中。

  伶俐的宦官推开沉重的庙门,一干达官显贵紧随其后踏入庙门。方一入庙,便见庙中香光不辍,主殿外一樽盘龙香炉供着无数新香,香雾如云,外头尽是茂盛的紫薇树,枝繁叶茂,枝干上绑满无数带字的红色缎带,只是这些在他们眼里却也不甚稀奇。

  “父皇请。”

  皇帝和一干人等并不明白为何冷栩要带他们来这样一座道观。须知按照礼制,皇帝诞辰自有护国寺的梵僧为他诵经祈福,又何须再来这等破败的道观。

  随行的官员个个都是人精,面上谁也不显,心中却嗤笑这位帝姬果真是民间来的,上不了台面。

  直到他们迈入正殿,剑道内尊同皇帝面目相似的石像,心下才是一惊。

  “皇儿,这是?”皇帝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那座石像前,眼见那座石像眉目含笑,疏朗清正,与他素日的威严冷厉不同,自有一股宽和高邈之气。

  最妙的是一旁盘绕着一颗巨大的桃树,枝叶交缠,硕果累累,竟与石像依偎,像是本就与它一同诞生,由天地孕育而成,桃子的果香浓郁,甘甜之意沁人心脾。

  皇帝久久不能回神,冷栩这才开口:“父皇,这便是儿臣送你的礼。”

  古往今来,没有皇帝不愿赢得生前身后名的道理。无论是推崇神圣的佛寺还是道庙,都不过是为了借由这种神圣让自己能够流芳百世。

  孔风敛想的很好,为他建造一个思念至极的皇后雕像自然很好。可是皇后已经离去太久了,那不知到底有几分真心的感情,比不得他握在手里经久不衰的权力。

  冷栩并不了解他们口中帝后又是如何举案齐眉。只知道举案齐眉这词,原本也是女子敬畏丈夫,才会将桌案移至眉间,至亲至疏,形如主仆,哪有几分真心。

  因此她只造了一座皇帝的雕像。

  儿臣愚钝,上不得台面。往往出宫游玩之时途经的庙宇皆是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殿内的佛像俱是金雕玉砌,听闻百姓常戏谑道,佛像非金身银裹不可。”

  “倒是途经几座道庙,朴素非凡,皆是石像,却香火极盛。儿臣以为父皇便如这些道观中的神像一般,刻石供奉便可,足以恩泽天下。”

  “儿臣与父皇所想的一切皆由天下百姓之处而来,万不可奢靡过分,儿臣左思右想,并不知晓该送父皇些什么,一来不想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二来听闻百姓们见父皇诞辰将至,往来道庙为陛下上香祈福便萌生了这个想法。”

  “护国寺远在相和山,百姓亦不能擅入亲近,可儿臣想着,百姓们爱戴父皇之心不应被拒之门外。儿臣希望借由这座道观,这樽石像全了百姓们对父皇的心意。”

  皇帝久久不语,冷栩便偏头一笑,低声撒娇:“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灵护佑百姓,依儿臣之见,盖因父皇英明仁爱而已。”

  “好!你呀!”皇帝龙颜大悦,携着她的手笑,“朕看啊,还是你这份礼送的最合朕心意,皇儿果然懂事了。”

  随行的溥星笑着附和:“还是殿下聪颖,一片孝心实乃羡煞旁人。”

  一行亲贵也笑着称是。

  冷栩掩面笑道:“儿臣还怕父皇不喜呢。”她从怀中摸出一尊小小的石像献宝似地捧给皇帝看,正是与皇帝有七八分相似的面目,便是那尊巨大石像的缩影。

  “儿臣想着日后百姓们也不必在道观之中捐什么香火钱了,更不必请什么金佛玉观音,祈福完毕,携着这样一尊石像回家中供奉便再好不过了。”

  “你啊你。”皇帝乐不可支,将那精巧的石像拿在手中观赏,只见神态自若,雕工精巧,绝不逊色寻常玉像。

  他不住抚摸,目光中隐隐有光亮,“难为你如此费心。”冷栩垂首:“儿臣只盼父皇千秋万岁。”

  “好。”皇帝将那樽石像放下,回头对溥星吩咐道,“依帝姬所言,不必干涉百姓参拜,以后此处便赐名清和观罢。”

  “是,陛下。”

  “这时像也看完了,回宫罢,朕好好赏你。”皇帝敲敲冷栩脑袋。

  “父皇且慢,儿臣还有一礼。”冷栩却挽着皇帝的手,神神秘秘道。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极为明亮:“父皇请随儿臣来,必不叫父皇失望。”

  “那朕倒要好好瞧瞧了。”皇帝大笑拍掌。

  这下便要看孔风敛的了。

  绕过正殿的一排排香火,一行人往后设的道场去,却见醮坛前摆着一樽舞凤香炉,里头焚着百和香,耳畔传来低低切切的诵经声。

  有一名道长背对着他们,他身后排排红烛浓似火焰,新点的数只香燃得正盛,如浓雾一般,将将围着一口石瓶,那石瓶极为简朴,只里头插着一株未开的焦萼白宝珠。

  皇帝一怔。

  冷栩收起笑容,正色低声道:“母后应当也思念父皇。”

  那焦萼白宝珠是先皇后最喜爱的花。

  山茶不开则矣,开则不败,至盛放时,断头而坠,别有一种决绝的美。

  那名头戴莲花冠,身着银红道袍的年轻道长正在诵经,字字句句和缓淡远,当真声如击玉,好似并未听闻周围声响,并不理会一行人。直到诵经完毕,他才转身,手持拂尘朝皇帝执礼:“见过陛下,请。”

  年轻道长态度并不算恭谨,甚至并未自报名号,皇帝却莫名被那焦萼白宝珠所吸引,阻了要随行的溥星,随他所言独自步上醮坛。

  冷栩瞧不清那道长的面容,香火太浓烈,明明燃的是百和香,她竟觉有些呛人,忍住咳嗽的冲动,揉了揉眼。

  却只瞧见一双很漂亮的手,如玉如竹,从石瓶中抽出那株焦萼白宝珠递与皇帝,不知低声对皇帝说些什么。

  不过片刻,皇帝的手竟有些颤抖,迟疑着接下了那株焦萼白宝珠。

  风乍起,紫薇树下垂挂的木牌随风吹拂,飒飒而响。

  王公亲贵们都瞧见,那株含苞未放的焦萼白宝珠在皇帝手中缓缓的舒展开花瓣,雪白的花朵饱满地在他手中盛放,花香一时散开。一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年轻的道长再度持着拂尘作揖,又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帝的眼眶吗,慢慢地红了,小心翼翼地去轻抚那株花,几颗泪珠砸在雪白的花上,争似清露。

  “你来了,朕也很想你。”皇帝这一声低低响起,正如惊雷一般落在群臣耳畔。

  众人面面相觑,四下交换眼神,便知今日这位帝姬讨足了陛下的欢心。

  皇帝的目光长久地落在手中花上,冷栩也终于看清了那个年轻道长的面孔。

  已不必去如何去形容他是如何好颜色,也不肖说他是如何出尘脱俗,冷栩早已无暇顾及。

  她望了他一眼,浑似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不是宋横雨的傲慢轻蔑,也不是贺兰尧的温柔清和,而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

  不对,不是漠然。

  如峙玉立着的道长无波无澜地看着她,冷栩的脑海之中便走马观花似地闪过了过往一生的回忆。冷栩周身的血都好似冷了,下意识地笼住双臂。

  她方才还长袖善舞,正自在着。被他一瞧,仿似那回到了死去的那一日。

  岭冬腊月,刺骨的寒风吹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她蜷缩着浑身发冷,皲裂的唇发不出一丝声音,手指冷得无法屈伸,抓不住来往路人的一丝衣角。

  咚——

  钟罄敲击之声肃穆传来,清风肆意,眼前香炉的火焰被风吹着,扑扇出更浓烈的雾,吹在冷栩眼前。

  滚滚浓雾,她却半点挪不开眼,陷在那年轻道长清明的眼里。

  冷栩的身体渐渐僵硬,庄严的钟声,浓烈的檀香,肃静的氛围。

  她不由地心中发凉,又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荒谬之感。

  身旁神色各异的达官显贵她快要瞧不见了,身似浮云一般,真如置身荒郊野外,一缕孤魂无所归依地在荒坛冷庙前游荡。

  而他——

  他是庙中蒙尘的神像,她则是不敢近身冒犯的游魂,鬼火焰幽盘旋,那双眼便似一面恒久的古镜,照得她原形毕露。

  要她明明白白地看清自己,如何花团锦簇,如何春风得意,不过是见不得光的一缕孤魂。

  冷栩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往的一切了,哪怕见了叶挚,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困窘之感。

  这个人却让她恐惧。

  不是恐惧他,而是恐惧自己从前。

  没有人想要不断回顾自己曾经的窘境,没有人想要面对一面过于澄净冰冷的镜子。

  他令她想到了死,一遍又一遍。

  冷栩头痛欲裂,竟身形摇晃,忍不住退后一步,似要跌坐在地。

  “殿下,怎么了?身体不适吗?”一双温热的手牢牢地托住了她的右臂,将她从那双眼里短暂地抽离出来。

  冷栩白着脸回头,对上悄悄跟来的沉翩那双担忧的眼,她下意识往四周看去,贺兰尧与许却云都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她一言一行,便是宋横雨也投来素来讨厌的目光。

  冷栩强撑着站直了,不想叫人看出她的狼狈,勉强扯起个笑容:“无事,只是香火呛人,有些头晕。”

  “那殿下退远些。”沉翩没有放开她的手,安安稳稳地扶着她,源源不断的热意由她的侍女手中传来,仿佛能给她空壳一般的身体注入力量,令她冰冷的身体些许回暖。

  冷栩有些不愿抬眼再去瞧那个古怪的道人。

  只她素来又是不服输的性子,手心紧握,硬生生抬眼去瞧那名银红道袍的年轻道长。

  谁知他竟似无事发生一般收回了目光,单掌而立,闭目敛神。

  在皇帝面前如此可谓不敬,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皇帝带走了那株焦萼白宝珠,甚至极为尊重道:“请道长随朕回宫一叙。”

  那名年轻道长只是矜重地颔首。

  皇帝对她一番夸赞,冷栩心中混乱,却也强撑着应付了几句,便称自己还要留下为皇帝皇后祈福,稍后便回宫。

  皇帝只是感慨地再度夸赞了她,便打算摆驾先行回宫。

  多日不见的孔风敛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旁,笑吟吟道,恭喜殿下,陛下很是满意。出现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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