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_千金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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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姑娘说什么?”白薇问。

  白芷脸色惨白得很,慌张道:“没什么,你快去看看桂妈妈回来了没有,大夫来了没有,再打一盆水进来。”

  白薇应声去了,白芷转头见陆相时还要再唤,只觉得心惊肉跳,陆相时素来克己,除了偷偷跑去百戏楼唱戏,就没做过出阁的事情,她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家姑娘迷糊的时候在唤十三爷,尤其是桂妈妈,那可是大夫人极为信重的人。

  白芷大着胆子将陆相时扶起来,让她靠坐到自己的身上,她伸手轻轻去拍陆相时的脸,低声道:“姑娘,醒醒,姑娘?”

  陆相时沉浸在梦里。

  她梦到了她与许嘉致大婚的时候,锣鼓声敲得她耳膜生疼,她穿着大红的喜服坐在梳妆镜前,等着迎亲的队伍来接,她按着规矩上了花轿,垮了火盆,然后与许嘉致拜堂。

  “红月,你当真要嫁给他?”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身子僵了僵,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竟看到陆珩也是一身新郎红装。

  他站在屋檐下,哑声问她。

  眼泪模糊了陆相时的双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养女,还能挑三拣四么?”她含泪道,“十三,我不愿意也得愿意,你当知道,我是不愿意的啊。”

  “所以,我来带你走。”屋檐下的陆珩朝她伸出手。

  “红月,跟我走。”他说。

  “十三……”陆相时迷迷糊糊地喊着,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落进天青色的锦被里,她低低地呢喃道:“你带我走吧,我跟你走……”

  外面传来说话声,白芷大惊失色,手上加重了力道,用力地拍着陆相时的脸:“姑娘,姑娘您快醒醒,姑娘,姑娘!”

  梦境里,陆相时朝陆珩伸出手去,可是那手伸到一半,陆珩却陡然消失了身影,锣鼓声震耳欲聋,却再也不见陆珩的身影。

  她心尖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痛,陆相时在剧痛中睁开眼睛。

  白芷一喜,险些落下泪来:“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

  陆相时口干舌燥,嗓子发疼,她眼里还有水汽,她隔着朦胧的水光望着白芷,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桂妈妈进来道:“姑娘醒了?大夫过来了,姑娘快让大夫看看吧。”

  白芷放下帘帐,请大夫进来诊脉,待大夫诊完了脉,桂妈妈道:“姑娘,十三爷听说您病了,早赶了过来,现在还在客厅里等着,您既已经醒了,老奴就请十三爷回去了?”

  白芷目光闪了闪,有些担忧地望着陆相时。

  陆相时克制着心头的激动,说道:“十三叔乃是长辈,我既醒了,理应出去见见他,亲自跟他道谢,白薇,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吧。”

  白芷劝道:“姑娘,夜深了,您又病着,还是歇息吧。”

  “我无碍。”

  大夫说陆相时只是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加之心绪不宁,这才突然病倒,幸而并不严重,吃两副药就能痊愈,陆珩这才放心。

  夜已经太深,陆相时病着,也不该出来见他,他起身欲走,耳边却传来陆相时软软的唤他的声音,他寻声望去,目光不禁然地凝住。

  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裙,腰间系着细带,脚上穿着月白色的绣鞋,肩上系着绯色的披风,墨发散在后背,由白芷扶着,端端地站在门口。

  她唇色发白,一双眼眸盈盈地望着他。

  陆珩心跳有些快,他强行压制着心底的悸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显得异常:“怎么出来了?夜里寒凉,快回去躺着吧。”

  “没事,”她软软地笑了笑,在陆珩的旁边坐下来,“您怎么过来了?”

  那笑容太柔软,陆珩怕自己失控,强自别过脸去:“本没有睡,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你既然病着,明日就不要去正院了,省得过了病气给你祖母。”

  “我知道,”陆相时温温地回应着,“您呢,深夜还在忙?”

  最近他总是难以入眠,并非事务繁忙,只是因为心中有事,他道:“近来事多,难免要忙些,你好些了没有?”

  “大夫说并无大碍,喝了药就好了。”

  陆珩“嗯”了声:“那就好生养着。”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地说着话,并没有什么重点,旁边伺候的丫鬟们退了大半,只剩下白芷还在屋里伺候着,她垂着脑袋,小心地注意着陆珩和陆相时的互动。

  却并未发现两人之间有任何逾矩的地方,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他们都十分地规矩,好像陆珩于陆相时而言,只是一个令她敬重的长辈,而陆相时在陆珩的眼中只是一个他疼宠的小辈,可是她又总觉得终究是有哪里不同的。

  两人温声细语地说着话,白芷忽然反应过来到底哪里不同了。

  他们说的都是寻常事,可说可不说,屋里的气氛很宁静,在这个深夜,许多人都已经睡沉了,可是他们却并没有闭口的意思。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可名状的难舍难分。

  白芷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客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薇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姑娘,该喝药了。”

  白芷抬手去接药碗,陆相时却自己接了:“我自己喝吧。”

  他把药碗放到木椅边的茶几上,刚熬好的汤药还很烫,她拿着白瓷勺轻轻搅动着,那手指纤长白皙,袖间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在烛光下仿佛能反光似的。

  陆珩的眸光在那手臂上停留了片刻,又生生地偏过头去。

  他喉结轻轻地滑动了下。

  “我知道您事务繁重,但是还是应当注意身体啊,您这般熬下去就是再好的身体也吃不消的,”陆相时忧心冲冲地说,“您身边到底是缺个能管着您的人。”

  可陆珩却好似并未听到她说什么,他面色有些不自在,起身道:“夜深露重,你喝完药就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陆相时:“……哦。”

  她觉得陆珩的态度转变得有点快,好像忽然之间他就不高兴了,是嫌弃她管得太宽了?可她说得也没错,她着实怕他熬坏了身体。

  陆珩抬脚就往外走,他脚步飞快,眨眼就出了半月居。

  陆相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委屈。

  再想到那个梦,只觉得一阵心酸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的鼻尖忍不住都酸涩了起来,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姑娘,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白芷低声问。

  陆相时应了声“好”,不敢再多想。

  陆珩回到望月居,径直进了浴房,二月的天气还很冷,他把自己沉进冰冷的水里,微微闭上眼睛,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那女子软软糯糯的声音。

  “十三叔。”她唤他。

  他似乎听到了水流被搅动的声音,那女子雪白的手臂伸过来,环住他的颈脖,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低低道:“十三,我在这里啊,我在你身边。”

  她身上馥郁的香气在他的鼻尖缭绕,陆珩在迷蒙间陡然扣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上,他吻住她,唇间有她甜软的味道。

  陆珩沉浸在冰凉的水里,仿佛觉得,自己要死了。

  次日,吴道敏伺候王景华起床时说道:“四姑娘昨晚进宫许是受了惊吓,回来后又不小心着了凉,昨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热,桂妈妈去外院找大夫,您已经睡了,奴婢便没有吵您。”

  “大夫怎么说的?”

  “无大碍,吃两副药就能痊愈,刚刚桂妈妈过来给您告假,说姑娘病了,怕过了病气给您,等病好了再过来陪您用膳。”吴道敏回答。

  王景华沉默片刻:“望月居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王妃真是神算,昨夜里十三爷就去看过四姑娘了,在半月居呆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听说十三爷去也是凑巧,昨晚十三爷一直忙着处理公务,没睡呢。”

  王景华眉目一沉。

  陆相时喝了汤药,又睡了大半日,总归觉得好些了,她养了两日病,到了第三日正准备去正院给王景华问安,王景华却率先过来了。

  陆相时立刻起身去迎,王景华由吴道敏搀扶着一路进了半月居的客厅,陆相时从白薇手里接过茶盅,亲手奉到王景华的面前:“祖母,请喝茶。”

  王景华接了茶盅,却并着急喝,开口道:“你们且退下吧。”

  屋里伺候的一应退了干净,连房门都被吴道敏顺手关上了,陆相时眉心跳了跳,知道王景华这是有话要同自己说,立刻摆出无比恭敬的姿态来。

  王景华将手里的茶盅往桌上一搁,沉怒道:“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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