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_千金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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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凤青梧有些紧张道:“陆大人既来了,便请坐吧。”

  陆珩凝着她,这院子里开满了栀子花,鼻尖满是栀子花的芬芳,她屈膝跪坐在茶座前,端着茶盅的姿态和记忆中的那人竟是那般相似。

  那么面纱下的那张脸呢?

  陆珩哽了哽:“在下有些事,想单独与殿下商议,还望殿下能屏退身边的人。”

  “陆大人这话不觉得好笑吗?我乃是殿下的贴身护卫,你一个别国之臣,却想将我支开,我若离开了,若是你要对我们殿下不利,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白令令嗤道。

  凤青梧也知道这等时候,白令令不能离开,不是她不信任陆珩,以为陆珩会对自己不利,而是她怕白令令一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独留下她和陆珩两人,她怕是会控制不住地扑进他的怀里。

  这想法一冒出来,凤青梧自己先尴尬了会儿,而后才讪然地对陆珩道:“令令乃是我最信重的人,大人有话可直说,不必避忌着他。”

  白令令闻言,朝陆珩一挑眉毛,傲娇地哼了声。

  凤青梧轻咳,示意他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

  陆珩脸色有些阴沉,他也不进屋,就杵在门口,道:“殿下之前允诺在下明日会送一批药材到蕲州,不知殿下对在下可有什么要求?”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大人不必挂心,我知蕲州现在困难,我既然要帮,便是诚心相帮,虽然送去的药材不是白送的,但也不会在这等困难的时候追着大人要银子,”凤青梧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等这次灾难过了,大人按市价支付药材的费用即可。”

  陆珩来此,本不是为了说这件事情,既然说话不方便,只能作罢。

  他拱手道:“殿下仁善,多谢。”

  “陆大人说完了吧?”白令令阴阳怪气的,“若是完了,便赶紧走吧,我们殿下忙了大半夜,该休息了。”

  “令令!”凤青梧不喜欢有人对陆珩这般无礼,她语气已有些沉,暗暗含着警告的意味,转而对陆珩歉然道:“令令说话,素来直白得很,大人别放在心上。”

  陆珩口吻很淡:“无碍,我从不跟随从计较。”

  白令令:“???”

  “陆珩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白令令气得够呛。

  陆珩用淡漠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却并未正面回应他的话,他对凤青梧道:“殿下身边的护卫武功虽然不错,可惜脑袋不太好使,不太能听懂人话,令人遗憾。”

  凤青梧:“……”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讪笑。

  白令令还要再说话,被凤青梧一个眼神镇压住了。

  “夜深了,殿下休息吧。”说罢,他转身往自己住的客房走。

  当是认错人了,若是她,怎可能不与他相认,又怎可能当着他的面,那般维护旁的男子,陆珩的心,酸酸涨涨地痛,有彻骨的阴寒灌进肺腑,让他不由地伸手捂住了心口。

  不是她。

  她不在了。

  凤青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满目惆怅,她失落地将茶盅放下,闷不吭声起来,白令令与她说话,她也不想理会,就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出神。

  白熙熙回来时,便看见他们各有心思地坐着。

  凤青梧回过神,白熙熙禀报道:“那些突然出现的士兵,根本不是军营里的人,他们都是死士,知道您要去城西粥棚所以故意率先一步跑去制造混乱,好借混乱之时取您性命,我已经安抚了百姓,检查了粥棚的其他情况,都是正常的,并无其他作乱之人。”

  凤青梧闷闷地点了点头。

  白熙熙望向白令令,见白令令摆着一副吃屎的表情,更觉得困惑,想问一问陆珩来此的事情,但见他们都无心回应她的样子,只好作罢了。

  白令令起身:“殿下,我回房休息了。”

  凤青梧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去吧。”

  白令令前脚踏出客厅,白熙熙就忍不住问凤青梧:“殿下,陆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来找您的?他怎么知道您在这里?”

  “蕲州缺药,他是来求药的,他并不知道是我。”凤青梧木然地解释。

  白熙熙听罢,好歹松了口气,她瞒着凤青梧陆珩来了蕲州的事情,就是担心凤青梧因为陆珩乱了心,没想到凤青梧还未跑去蕲州找陆珩,陆珩倒是率先寻上了门来。

  “那您,怎么打算的?”白熙熙紧张地问。

  “我能怎么打算?”凤青梧苦笑,“他是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我是梁国女皇唯一的继承人,我与他的身份,隔着万水千山,即便相认,又能如何?”

  况且,一切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陆珩心中,另有其人。

  她若揭开面纱,然后呢?

  到头来还是要分道扬镳,指不定还会给定王府带去灾难,与其相认,不如不认。

  “殿下说的是,我正是担心殿下会与陆大人相认,所以才忧心不已,您要知道您是大梁的继承人,您与陆大人若有牵扯,无论是对您还是对陆大人,都不利。”白熙熙提醒她。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白熙熙怕自己多说惹她反感,就未再多言。

  凤青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她这些年虽然人在金陵皇宫,却无时不刻不惦记着汴京的人和事,以前她偶尔会想,若是再见定王府的人,她定会忍不住与之相认,可是当那心尖上的人真正站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却胆怯了。

  大约近乡情怯便是这般意思,日日夜夜想念,等真的要见到了,却忐忑不安起来。

  在过去的那三年里,他可有想过她?可想过她其实还活着?可想过他们还能再见?可想过她如今就在他的面前?

  相见不能相认,凤青梧心如刀绞。

  她一夜未眠,一早便起了床,洗漱后有宫女进来禀,陆珩前来辞行,凤青梧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怔了怔,而后理了下自己的鬓角,起身到客厅去见陆珩。

  他就站在门口,晨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单薄的身影裁剪得越发清瘦,好似下一刻他就要消失在这飘忽的晨光里。

  凤青梧眸色一暗,上前道:“陆大人。”

  陆珩回头,彬彬有礼:“昨夜打扰至今,给殿下添麻烦了,现特来辞行。”

  “大人客气了。”凤青梧语气惆怅。

  “这次的事情,是我欠殿下一个人情,来日若有机会,必还殿下今日送药之情,”陆珩拱手,往后退了两步,“告辞。”

  凤青梧的双腿不禁然地向前迈了一步,然而,仅仅一步,她却又猛地顿住,她杵在地上,感觉双腿像是有千斤重,重得她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她暗暗咬了咬牙,竭力维持着自己面上的风轻云淡,笑道:“大人慢走。”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陆珩转身离去。

  晨光有些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强忍着眼泪,不让眼泪落下来,难得再见,此一别,想要再见,只怕得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了,又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按凤青梧的指令,罗文聪派人从汇城运了一大批的药材前往蕲州,这批药材整整装了十三辆马车,能极大限度地解决蕲州暂时缺药的困难。

  蕲州和汇城连着几座城池的赈灾事宜进行得如火如荼,洪汛已逐渐退去,灾民们逐渐开始重建家园,连着五六日,情况一直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到了第七日的时候,汇城忽然出现了新的病患。

  凤青梧控制瘟疫的办法十分有效,最初汇城出现的三两个病患果断被隔离后,后面也仅仅只出现了几例,且都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因此汇城并未爆发瘟疫。

  但不知为何,这日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病患,很快将搭建起来的第一个收容病患的地方占满,到了下午,昨日还空荡荡的好几个专程收容病患的地方就已经被塞满了。

  七月的天,阳光热辣得很,看守城门的将士一个个的浑身汗湿,有将士觉得头昏脑涨,抬头望了眼刺眼的太阳,脑袋一晕,人就倒下了。

  “喂,怎么回事!快来,这里有人晕倒了!”

  有人在高声叫喊。

  然后,那士兵一回头,发现好几个与他一起看守城门的将士都纷纷倒了下去,那士兵吓得瞳孔陡缩,大喊道:“来人啊,出事啦,快叫军医过来啊!”

  而此时,榕溪别院里,凤青梧面色阴沉。

  白令令手执折扇不断地给他自己扇风,他道:“城中倒下的百姓和将士一个接着一个,我们原本储备的药材都要不够用了,更何况还送了一半给陆珩,这下可好,城中药材更是紧缺,百姓和将士缺药,灾难就来了,没想到我竟能一语成谶!”

  白熙熙外出办事了,凤青梧在这里坐了大半日,听着噩耗一个一个地传来,最开始只说城中忽然出现了好几个病患,而后发展成城中出现了大批病患,再是军中出现了大批病患,不过一日时间,城中储备的药材已经濒临紧缺。

  不应该。

  汇城和与汇城相连的几座城池都已经封城,除了购买粮食,所有百姓都不准外出,城外的人进不来,城内的人出不去,为了防范瘟疫,就连几个施粥棚都是单独管辖。

  一切都控制得很好,不应该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白熙熙外出回来了,她一抹额头上的热汗,道:“殿下,您不能再出门了,外面的情况实在恶劣,所有医馆已经爆满,死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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