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百年孤寂 3_谁的青春不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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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百年孤寂 3

  我终于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眶里再挤不出一滴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的感官知觉慢慢复苏之后,我才发现,有什么东西被丢在我的身上。我试图起身,整个人却仿佛被拆散了一般,无法动弹,只能嗫嚅着一双唇,颤声问他:“……是什么?”

  “请柬,”房间里的那个人此刻不知置身何处,语带寒冰,“时间和地点在里面,欢迎届时光临。”

  一瞬间,我觉得天灵盖仿佛被猛地劈开,震惊得说不出其他,只会傻傻地重复着一句话:“可是我爱你啊……”

  我已全然不在意如今的自己是多可笑或多可悲,我只希望这个人,他能走过来抱抱我,说一句“他知道”。

  然而裴子煜却只是冷笑:“怎么办,我已经不相信你了,一句也不想相信……我跟你说过吧,为我们重新安排一个对的开始。我想了很久,仍然觉得,当初如果在这里结束一切,就好了。不过现在结束也不算太迟,至少我们还有对的开始,不是么?”

  临走前,裴子煜替我搭上了薄被,就像他曾为我做过的那样,不代表任何。

  我仍然觉得冷,却已经不再哭了,只是瞪大着一双空洞的眼望着他,希望借此望穿他的灵魂。

  然而一切不过徒劳,裴子煜轻轻起身,笑着摸了摸我变得滚烫的头,一字一顿地说:“对了,最后告诉你一句,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准骗我。”

  裴子煜走了,房间也再度回复到一片死寂。

  在那样颓丧而绝望的气氛中,有好几次,我都想说服自己爬起来追出去,再告诉他一次,我真的爱他。

  然而当时的我,却早已经失去那样的勇气。

  因此,在后来无数个悔恨的日夜里,我总是忍不住会诘问自己,要是当初我可以重复千万遍那句话,他会不会相信其中一句是真的?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能给我答案的那个人,他已再不能回到我身边。

  那之后我一个人回了大研。

  用钥匙打开门,我这才发现房间里面还狼籍地摆放着当天的行李和日用品。很显然,裴子煜没有回来过。

  一瞬间,空气里仿佛充满了他常用的那种须后水的淡淡香气,我怅然地蹲坐在地板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流下眼泪。

  斯彤来接我的时候,我已如孤魂野鬼般地在这座古城里游荡了很多天。见拎着行李的她竟真的站在我面前,我艰难地扯起嘴角想回以一个微笑,最终却只挤出两行清泪。

  “蠢货。”她放下行李走过来抱住我,肩胛骨恰好抵住我深埋在她肩上的脸,勒得我生疼。

  然而这样的痛感却让我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在呼吸,而不是一具只会行走的尸体……

  思及此,我却突然松开抱住斯彤的手,蹲在路边捂着嘴嚎啕起来。

  我得承认,我是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我和裴子煜真的,不在一起了。

  回去的飞机上,我靠在斯彤的肩膀上一直在睡。

  我知道只要我不想说,她是绝对不会逼问我的,但她既然能找到这里接我,想必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芒刺般的眼神,就只好用睡眠来逃避。

  出了机场没几步,我便看见许之行的车停在对面的临时停车场。他特地来接我,我多少感到意外,转头瞟了斯彤一眼,顿时就明白过来,他们早就这样安排好了。

  裴子煜没有回大研,自然是先我一步回来了。至于回来后,对于我们的这趟行程他究竟透露了多少给许之行,我实在说不准。

  既然说不准,也就不必太纠结。自从接受了我和裴子煜彻底分开的这个事实,我的精神也比前些天好了很多,还能主动跟许之行笑着打招呼:“你居然来接我,看来我面子很大嘛!”

  许之行似乎是照着我全身打量了一番,见没缺胳膊瘸腿,也还能说话逗乐,不由露出一副放心了的神态:“可不是嘛!”

  “你们有什么话等会儿车上再说,现在也不早了,先回去吧,阿姨估计还在家里等你开饭……”没等我和许之行多鬼扯几句,斯彤已冷酷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对我拼命瞪眼。

  我刚想反驳她几句,却一下子傻住了:“……你刚才说什么?我妈在等我开饭?”

  “废话,你一声不响地留了张条子就跑了,我是你妈就直接报警抓你回来了!”

  “……找你来抓我也跟找警察没差了吧?”我怯怯地瞟了斯彤一眼,又用眼神示意她看旁边的人民警察许之行,终于被她一爪子狠拍在背上:“少给我蹬鼻子上脸!回家!”

  一路低气压。

  我自认占不到理,所以不能自讨没趣地继续跟斯彤死磕,而旁边的许之行,便无辜地成为了我骚扰的对象:“你今天来接我,难道不用上班么?”

  “你们总局最近很闲啊?可以开小差到处跑?”

  “喂,许之行你开口说句话会死啊?”

  ……

  终于,身旁的斯彤再受不了我的呱噪,侧过脸盯着我目光炯炯:“梁乐薇,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看上去很奇怪?”

  斯彤的一句话,让原本还很雀跃的我瞬间沉默下来。

  我想,我不是奇怪,我只是不知道怎样表现得更自然罢了。

  当晚免不了被我妈一顿呵斥,我默念着“更年期女人要静心”,硬是忍完了全场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声讨会,最终是狗腿地蹭上去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对不起,我今天洗碗好不好?”

  我如此识趣的举动吓得我妈当场怔住了,愣了好久,才不确定地开口:“老实跟我说,你最近出去一趟,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啊。”我哼着小曲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小心翼翼地不敢抬头。

  “真的没什么?”我妈不依不饶。

  “真的没什么啊,就你女儿这种姿色,还能被拖出去卖了不成?”我涎着脸傻笑,看上去估计很像个二百五。

  “……没什么就好,”我妈似乎终于安下心,喝了口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地抬头警告我,“碗洗干净点,每次都要我返工!白养你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

  “……好的,领导。”

  洗完碗,我和我妈坐在客厅里看本地新闻。老实说,其实我和我妈都很讨厌这档节目,因为里面的那群编导总是吃饱了撑的喜欢放一些“今天A家水管爆了啦我们去现场采访了现在已经修好了”之类没营养的新闻。而现在我和我妈之所以还能够忍受电视机里继续播着这种令人崩溃的内容,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要看的那个电视剧在这档愚蠢的新闻之后。

  五分钟后,我妈终于受不了站起来了:“我先去书房收个菜,开始了你叫我。”

  “好咧。”我笑眯眯地点头,接过遥控准备先换个台,便听见电视里传来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是许之行。

  这档无聊的新闻节目终于也有了报道点有意义的内容的一天,我望着屏幕想笑,嘴里却充满苦涩。

  原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司澄伙同那群人并没有停止作案,并且手段越来越残忍,甚至还造成一个十四岁孩子重伤昏迷。

  我感到心跳得厉害,急忙摸出手机给许之行拨过去。过了很久,那边才响起许之行的声音:“喂?”

  “还是……抓不到么。”

  “……总会抓到的。”顿了很久,他轻声却坚定地答道。

  暑假结束后没多久,斯彤便又要回美国了。

  她前几年热衷于浩浩荡荡的送别仪式,到现在却越发简单起来,当我问她是何时的班机时,她甚至摆摆手:“那天不是周末,你还是好好上课,别来送我了。我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了,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倒是你,有空帮我去看看朱珠,这么久没能去看她,觉得真对不住,我一直挺喜欢她的。”

  斯彤突然这样讲,我难免傻住,过了很久,才冲她心领神会地一笑,却多少觉得凄楚,这世界上,怕是没有谁不喜欢朱珠。

  斯彤走的那天清晨,我逃课去买了一束新鲜的矢车菊到墓园看朱珠。

  不是节日也不是周末的山里冷清得要命,我沿着小道一路往上,走了一阵,才终于来到朱珠的墓前。

  很久没来看过她,也不知道她是否会耿耿于怀。我把花放在墓碑前,摸出包里那包崭新的玉溪,顺手点了一根。

  我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还记得我十六岁时抽过的第一根烟是玉溪,所以到后来,不管换到什么场合,若是我想要抽烟,买的定然是玉溪。

  我不知道它和其他烟比起来是不是好抽,但至少是我的一种情结,舍不得改变,也不想要改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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