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候皆是平交人_洛阳女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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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王候皆是平交人

  那个院落里桂花难得的已结得有子。空气里木樨的香气淡淡的——毕竟已入十月了那只是一点不甘全坠的花儿残存的香味薄得让人怀疑只是依恋里记忆中的味道。

  一辆油碧青车停在门口车里下来个女人姿容明妍身态窈窕。她看了看门:柬约上所说的就是这里吗?

  她走进门来院中阗寂无声。忽然一只寒鸟飞来嘎嘎地叫了两声有些哑哑的见无应和一下也无趣的飞走了。门是虚掩的似是主人正在等着什么人。那女子走入后园却见园中的主人早待在那里了。那女子微微一笑并不入那主人所坐之亭而是在园门倚门而立。

  只听主人的声音道:“怎么韦夫人来了却不进来难道洛阳杜家已毁过一次轮回巷对我们的十诧古图还有戒意吗?”

  来的人却正是杜方柠。只听她淡淡含笑道:“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我虽然也算行走过些江湖却不同于那些跑解马的凡事还是小心些好。”

  她面上笑容晏晏听到她话的主人面色却阴了阴。只见那主人转过身来却正是“漠上玫”余婕。她的一身装扮却也换了非同于当日在洛阳时的朴素寒窘却也不是时下贵族女子的穿扮想来不愿与杜方柠雷同。却是一身紧身劲装衣料华贵外披披风。那披风散开越显得她的身材孤俏猿臂蜂腰。

  那披风是黑色的上面洒线绣了点点碎金看来极为悦目想来也大费了些工夫。杜方柠拿眼看了看她的衣服含笑道:“多日不见余姑娘的穿扮也与当日大是不同了。”

  她一句句言来似无心可余婕听得只觉句句讥讽。只听得她淡淡道:“我这跑解马的自然穿得也要象个跑解马的样子了。这身装束如不是得韦夫人当年不惜千金之躯抛夫弃家与韩将军同赴塞外打压大漠王我也挣不到这身女匪似的装扮呢。”

  杜方柠只听得她口里说到“韦夫人”三字时声音略重。这三字在余婕口中道来她只觉得分外刺耳。却淡淡笑道:“听说得年前圣旨已召令余姑娘重修轮回巷。余姑娘也得封郡主之号实在可喜可贺。怎么余姑娘那个一向最关心疼爱的兄弟小计还在余姑娘身边吗?”

  余婕微微含笑:“他呀小野马似的性子虽说出身尊贵要高出天下那些自视甚高之辈不知几何却一贯爱东跑西跑。招惹得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心怀嫉忌的杀手一直欲图对他不利。但真命自有天护邀天之幸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没有损伤掉一根毫。只是那要害他的人只怕背地里寝食难安恨得咬牙呢。”

  杜方柠“嗤”声一笑:“那却也是可怜被外人追杀也就罢了这世上更惨的事怕却是被亲人算计。明明人家不想却生要逼人家做这做那以谋自己的富贵那怕却才是最卑鄙的了。”

  余婕眼色微微一厉淡笑道:“被亲人害也还罢了。要我说被所谓心爱的人挟着亲爱之名算计下套那样的事儿只怕说是可鄙就不止了。”

  杜方柠的声音忽变得冷淡:“要我说却是那些想下套给别人却无人可下的人才最是可怜。这世上最可悲的无过于可怜二字了。一个女子要闹到寻死觅活的骗人那才叫下贱。真真所谓扫尽天下女子的脸真成了满街打滚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她语意一转:“却不知余姑娘约我前来却为何事?”

  余婕一顾日影:“嗯想来现在也该到手了。”

  杜方柠一愣:“什么到手?”

  余婕淡淡地说:“我那小兄弟身世可怜有一封娘亲的临终血书一直落在奸人手上却不得见。我是说看辰光那血书该到手了。”

  杜方柠神情一怔:血书?她说的是余皇后的血书?余婕要抚余小计登位可说外力已足最缺的就是那纸可以证明余小计身世的血书了。这血书是当日她不惜亲自露面在于自望的宅内生生从利与君手里抢过来的。余婕怎么说会快到手了?

  只见余婕脸上含着笑意:“唉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到那血书真正的收藏所在。那个男人也当真好可怜娶个妻子却尖利如狼只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我见他可怜费了点心机才叫门下的一个小丫头得机去服侍他。那血书即为他所收藏如果他那悍妇不在的话我那小丫头乖巧伶俐知道怎么让一个男人觉得自己学象个男人哪怕他可怜的终日难出卧房想看看那血书只怕还是办得到的。”

  杜方柠至此才脸色大变:大荒山的人是大荒山的人已潜入了得辉身边了!不错她是为对得辉心中多少略有愧疚得辉却老觉得帮不上她什么忙她为了安慰其心曾特意把那血书交与他收藏也算是表示对他的一点倚重。自己虽一般并不出大宅但得辉身边她却是能不去就不去的一向也没太关心他身边服侍的人。如今回想得辉身边自去年自己去长安后就已多出了一个丫环了。她因一向到得辉那边并不久留没有注意哪成想那丫头照余婕所说就是大荒山的人。以大荒山的攻心秘术加上女色之诱得辉不明根底哪里抵抗得住!她脸色一变心中烦燥。却听余婕笑吟吟地道:“怎么?一个贵族男子收房个把丫头还不在话下的吧。如今贵族就是女子也兴在外面找人幽会吧?韦夫人出身豪门这些想来该见惯了怎么看来还有不适?这样也算是……背叛吗?”

  杜方柠一时只觉心中惨痛。她虽从没跟得辉怎么样但在名份上他一直还是她的丈夫她为韦杜两姓全力操持如果他真的为了一个丫头甘心出卖两门绝顶机密只为讨其欢心这不算背叛又算什么?

  她情怀一恶袖中青索簌簌而抖。只听她冷淡道:“以色诱人从当年余皇后到如今的小丫头想来个个都是如此了。也只有出身化外之乡低贱门派才会行此低贱之术。”

  余婕脸色也一变:“低贱?”

  她忽敞声一笑:“不错是低贱。不过等你韦杜二门真的满门抄没男为奴女为娼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的低贱了!”

  杜方柠心中腾腾一怒。她早已知轮回巷为余婕重修入住后必成大患她们现在血书已到手接下来不知还会做什么呢!她袖中青索簌簌一动余婕已冷喝道:“怎么你想杀我吗?”

  她们两人心里对彼此均有真火这时局势早已一触即。只见她们二人身形未动杜方柠冷淡道:“杀你你还不配。”

  她转身欲行余婕冷冷道:“不让你眼看城南姓之败我还不甘呢。”

  就在她二人似都要掉头不顾时只见杜方柠袖中青索一腾已抽空向余婕转去。余婕手中的一对轮回刃也几乎同时飞出直击杜方柠后心。只见两人身形同时一避杜方柠冷喝了一声:“好即然你也算是个称名技击的女子咱们就来斗个高低吧!”

  她身形一腾已与余婕交打起来。她适才出手突袭如不是为顾及那园中必然布就的阵势本不屑为此。但这时怒火一腾却再也不顾了。她杜方柠是何人?又何曾遭人如此轻辱!只见空中罗裳纷飞杜方柠身子一跃已飞身到亭角之上她青索下袭端的夭矫。她虽很少出手但在技击圈内却也当真一时称名无两。就是与迅捷凌厉如韩锷也一向“索剑”并称。这一出手端的湍急如川不测如电。

  余婕却是自那次假死后得以在大荒山所传心法上更进一步脱胎换骨。她痛恨杜方柠几十余年矣一向就想与她分个高下。原来在洛阳之时她自知自己技击一道是不如她。一个女子却出身遭遇技击容色俱都较她最恨之人称逊这本是她最不能容纳的。但她自复出以来化名“漠上玫”称雄塞外信心也与技击之术同增。只见她在亭中飞身而起竟在杜方柠青索迅击下犹得占住亭子一角。那六角亭上一时只见索飞刃渡青白二道交缠飞舞端的好看。

  她们的青索与轮回刃俱是软兵器又最擅攻远只见两人相距尚有丈许之距但每一招出却俱是生死之赴。这一番争斗当真是凤翔鸾翥。亭角瓦上共斗婵娟。

  交手数十招杜方柠已惊异余婕身手之精进。但余婕只觉压力更重看来她毕竟在技击一术上尚要逊这杜门骄女一筹了。她一念及此并不恋战虚出一招身形一渡之下已向院外跃去。

  杜方柠衔尾疾追可脚下的园中花径忽目迷五色她一惊知道那必是大荒山秘阵。对于大荒山的秘术她闻之已久断不敢掉已轻心。身形一顿余婕已跃到院墙之上。只见她娇俏俏的身姿在墙头一顿回笑道:“知道为什么我会约你到这个院子里来吗?”

  杜方柠正陷阵中愕然仰望。

  余婕心头一笑大是得意:她也有抬头来看自己的一天。但她的语声忽低了下来似是心中隐有情味隐有感慨。只听她低喟道:“就是在这个院子里九月十七我曾一韩锷度过一夕欢好。”

  说着她身形一展已绝尘而去。

  杜方柠虽陷阵中却只觉心头迷迷一乱:她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呢?锷……他该不是那样的人吧?可是自己待他又是如此他到底在外面曾有没有过别的女子呢?

  哪怕是英风飒爽如她想到这里心头还是不由微微酸楚疼痛了下。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自己心中一直与韩锷期待的可还是这个呀。如今哪怕她终如所愿哪怕整个天下都已进入自己掌中哪怕她苦心积虑终于得保家门二姓平安但她要的就只是这些吗?

  但以余婕语气所言又似非虚。杜方柠只觉心头乱乱接着她忽想起才在前院中看到的那个碧纱七香车那车儿一见就觉眼熟很象自己的那辆。她心思快捷:余婕是怎么骗得韩锷来的?只见她扬声叫道:“冒充别人才……”

  可一抬头余婕身形已消失不见。可这句话梗在杜方柠喉中不得揭露一时只觉得比这身边之阵的纠缠比余皇后血书的失落还来得烦恨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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