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阵云冷压黄茅障_洛阳女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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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阵云冷压黄茅障

  一天一地铅沉沉的云——韩锷抬望向天空:这场雨终于还是来了。

  春已至塞外的草也腥腥的绿了。七百余骑汉人兵马组成的中军这么多日子拖下来已仅余三百多骑。韩锷心中悲慨无数他知道如果仅只为逃避是不需要死那么多人的。但他要用这中军之旅粘住粘木赤那万五千骑的主力。还要时不时突袭有时还要冒进许败不许胜不时送给敌人一些小小的甜头才能一次次点燃粘木赤大军的胃口。小胜固需屡败更属必要这样他才能把这个决战之机拖到这个雨季。

  城头乌城头乌除却污腐何所食——战争也就是这样吧!可他自己就是那城头之乌!是他一次次以属下之兵士为饵亲手把他们送到粘木赤口中让他品尝的。那是一个嗜血的民族。

  行军的疲惫、久战的劳顿还击不倒他但这一种卑鄙的感觉却一直折磨在他的心里那是一种从内向外噬食式的愧疚。他很怕望向麾下将士们那一张张坦诚信任的脸有多少这样的脸孔已被他送入死地?必须到动的时候了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就是胜也不能偿还他心里对那些被他亲手送入死地的袍泽的愧疚!更何况于败?

  但他面上的神色必须是凝定的。大雨里他头一次重入了中军之帐。这帐蓬久已准备在这里了这里是石板井西三十里处的“阿淖”翻为汉文就叫“黄茅障”。这里每到春来大雨数日之后方圆几十里内就会成为一片沼泽之地。他已预先派留的有熟悉此一带地形的人先做斟查以暗记标清楚了所有的深沼泥泽绘成地图与帐下诸旅。这里有他麾下三军在等着他。所有预先做的埋伏此时都该已经到了动的时候了连城骑下的二营、七旅俱早已派了探马候在此地。韩锷的面前就摊了一张地图他冷冷问道:“倾、覆二营的探报可在?”

  下面有两人出列应声道:“到!”

  韩锷问道:“两营是否已到了沙坎——确定可以截断羌戎的后路?”

  那两个探马沉声应“是”。韩锷静静道:“倾城、覆巢二营——这一战如有敌人脱围而逸——小股不算如果有过十人以上的你回去跟你们主将说他们就不必再来见我了也不必再回居延与伊吾去见他城中父老。”

  说着他就颂下了命令。那两个探马听到他的严厉之辞神色并不怯惧反是一片振奋慨声领命应声而去。

  韩锷用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一旅一旅人马地确认他们是否已到达早已安排好的方位。月氏旅、康旅、乌孙旅……他支调得极为详细周备。帐外忽有快马驰入营中。马蹄停处余小计就已奔了进来。他屈膝一礼报道:“粘木赤先锋之旅五千余骑已进入了黄茅障腹地。他们似已打听出我们这里聚集了有近千五百骑的主力。粘木赤中军就在后面共有八千余骑也已跟上两翼展开兵马松散已成包抄之势。他们到了黄茅障的边缘地带马上就要进入了。另有两千余骑断后似欲一鼓而灭我部。”

  韩锷冷冷道:“知道了。”他口里不改平静地颁令布属一时吩咐完毕帐下诸旅之人均已领命而去。帐中一时只剩下了韩锷与余小计。

  余小计走到韩锷身边看着韩锷疲惫已极的泛青的脸低声道:“锷哥你已有三天没合眼了。申时快到了还有一会儿时间。你也闭眼睡上一小会儿吧。”韩锷微一苦笑——说起来只有在小计面前他才不用装得那般生铁一样的平静了。只听他问:“咱们咋日派出的诱敌的五十余骑到底怎么样了?”

  余小计的手本已搭上他的双肩轻轻按着这时手下的动作却停了下来面色一呆木木的有一种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死寂。他就怕锷哥问起这个他不想说但又不能不答。只听他轻声道:“全军已没。”

  然后他逼着自己坚强地说了下去:“羌戎人把他们……分尸了喂给了他们帐下的獒犬。”他不敢看向韩锷只觉手底下的锷哥身子一僵小计一惊正在思量着怎么劝慰。却见韩锷身子猛地一倾然后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直溅在地图上星星点点都是腥的。

  韩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他说不出。——五十余条人命五十余条人命!五十余个还都不到三十的年轻人的性命在他一句令下在他明知其必死的令下就这么……就这么葬身狗口。而这一切还是他明知其必死而为的!这是有违于他处世与律己之道的。他无权、无权这样!

  ——直到这次两兵相接他才真正领略了羌戎人的悍虐。那一个民族游牧于荒野他们内部的秩序几乎真正是从天所欲完全无序的。游牧的部落每逢迁徒每遇饥馑所有的老弱都会被他们抛下抛于荒野之中任其饿死。战阵之间他们也并不顾恤自己的同袍伤者。这是他们的秩序他们就在这狂悍无情的荒野求生里活下来的千年万年这么的活下去。虽似无情却自有一种他们所唯一能以之对抗天威莫测的勇敢。这种勇敢无论是西域十五城还是自己汉家子弟都是没有的。因为、他们没有牵绊。

  那种狂悍的杀戳式的勇敢韩锷也没有但他只有勉力提起一己之果敢与之相抗。情知那一道狂流如果冲破屏障汉家山河该就是怎样的尸横遍地!但这一场对抗就一定是这样有秩序有计划的割舍与牺牲吗?

  看着自己手里一条条送出的人命韩锷只觉自己比羌戎之人都来得残忍!因为那是在理性有指挥下的驱羊入虎式的屠戳。

  空荡荡的中军帐内韩锷静悄悄地崩溃。这一场战他布署严谨安排周密脸上的神情也一直镇定如恒。他情知麾下的三军将士并不怕牺牲也不惧怕死亡只要他以一个“义”字或者“家国”的字眼遮住他们的眼让他们无暇去探索那真正的属于自己生命的意义。可那一竿高扬着的招人赴死的旗却正是韩锷所一向深表质疑的这是怎样的一种虚伪与欺骗!

  余小计呆了但他不敢呼救——他绝不能在这时、让三军上下看到他们主将的崩溃。这场崩溃只能是韩锷一个人的——也是他的。

  他两只手掌忽灵动地在韩锷身上按了起来。只见他的双眼在韩锷背后忽然空茫茫起来那仿佛余姑姑那双白垩垩的眼仿佛韩锷在居延城见过的那个黑衣女子。他的口里低声念着:“睡吧睡吧……”一声声重浊低柔仿佛要尽己之力把韩锷催入一个梦境。韩锷只觉浑身有如虚脱他苦笑地看着自己肩上小计的手回头苦笑着看了小计一眼那笑里有一种凄惨的味道。那一种凄惨却是小计所最怕看到的。他默默地悄悄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卷龙团香悄悄点燃。那一蓬青烟升起吸入韩锷鼻息间韩锷的脸就也是空茫的了。

  只听余小计道:“锷哥睡吧睡一觉就好了你所有心中的忧虑都会在睡梦中告诉我。那时那些苦恼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有我与你分担。以后……如果人死了有以后……人生时所有的折磨无论九天九地有我和你同在有我和你同当……”他的话里有一种催眠的味道可轻轻的声音里有一种东西是坚定的似要标出纵人世沸乱如许、种种价值都已破碎虚空后最后的一点坚守与皈依……时间何其迢递而空间又何其汗漫我们都是倘佯于其间不知自己何所来也不知自己何所去的迷路的孩子。在那样的一场时空中无维万向有指皆虚所有的参照都是虚幻的因为没有一种东西几乎是绝对静止可以绝对不动的。但、还有我在!我在起码可以给你标出一个最基本的距离。因为我随你而动以动中之动谋就恒静。那一个静就是家也就是皈依……

  这是余小计家传的大荒山里迷迭之术的根本心法。他虽年幼一向也最滑稽涕突但对此心法的领悟却是带着夙慧的。

  韩锷果已睡去。他在梦中做着种种迷离的奇遇有方柠有余婕有祖姑婆有师父……好多好多还有夭夭、阿姝与阿殊甚或二姑娘与朴厄绯但就是最亲密者他怀里所深揣的那份隐痛却也无法对其提起……忽然尸横满地一张张熟悉的却叫不出名字的战士的脸浮现在他的梦里他们面上满是鲜血他们在对他大叫着:“你以一竿高扬的旗诱我们陷入死地。可死了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还没有好好的活过。可就此被你抛入这永远脱的虚无里!”……一时又是方柠独守的居延城居延似乎已破而城头的她已到了最后的境地可她脸上的神色他还是看不懂看不清他只见到她红艳的笑着……为什么那么渴望彼此融入的生命却注定尴尬的彼此并不了解呢……一个个幻影在韩锷心头掠过。余小计勉力提聚心神全力动“迷迭之术”他虽看不到韩锷心头细微的幻象但一团团绯红的、昏黄的、腥绿的颜色都闪掠过他的脑子。他的身子簌簌而动他要勉力把它们导引开勉力清理归顺归顺到韩锷的本心中。

  梦中的韩锷身子忽然一阵抖动余小计的眼前似乎一片苍白白得象是长安城的冬而那个冬却是虚漫的不切实的却笼罩尽心灵所有沟沟坎坎。远远的长安是个具体而微的幻象与隐语象指证着人世间一切所有说不清的含义只听韩锷在梦中叫道:“父亲……父亲……”

  小计的身子震了一震他终于找到关窍可以安抚锷哥心头那个、可能他自己都不觉的、却始终流血的伤口了。一行泪从韩锷黄瘦的脸上流下余小计伸出手任它流却在他颏边接住了那终于滴落的泪。然后他以泪自食催动心法潜入韩锷心头最隐秘处将之轻轻揉按……

  ※※※

  申时已到连城骑的中军所在忽然一片颦鼓之声大噪起来。那鼓声似能催动人身体里的鲜血。那血色最先浸抹上了韩锷黄瘦的颊星星微微虽弱而清晰。然后它似一下点燃了营前千五百名将士们的脸。一千五百张刚毅的男性的脸忽然次第地烧了起来有先有后沸腾起一片鲜血。

  鼓声之外四野雀寂。但那一千五百余骑人马的血流的声音却似暗地里做为陪衬在这荒草平野间长江大河地奔流起来。韩锷小睡后的脸上神情是坚毅的。帐下三军还是头一次见到韩宣抚使脸上也腾出了一抹红淡淡的却似一面招扬的旗。那旗上只书了两个字:果勇!

  韩锷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所有的话到了唇边只化做一个字:“击!”

  一千五百余人一齐放马——羌戎先锋已至他们久胜之下其心必骄因骄而势虚因虚而名盛实弱。何况他们初初赶到正是人马疲惫之时韩锷帐下三旅却是养精蓄锐久矣。他们必需陷其前锋折其锐气引动大军增援。那时才是这一战真正的胜机。

  ※※※

  粘木赤的先锋乌旺就在距韩锷中军三里之处。这一带草海弥漫他们追索韩锷主力已愈一月正是人心骄燥之时。天已近晚他们已现了韩锷的主力当下歇息欲于明日动进攻一举而擒然后这弥漫了一月有余的战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羌戎之军休整却不似汉军的制度谨严。各各下马三五成群随意盘坐。有营帐的支起营帐没有的就露天过夜。连日暴雨羌戎之兵们没有防备一个个苦不堪言。粘木赤却御下极暴只求事功那些羌戎士兵有好多已生湿疹或者患上痢疾。这时五千余骑人马因为粮食不齐正在各自生火有的人还在远处拉着肚子。就在这时鼓声远远响起。他们还没在意:连城骑徒有虚名势弱可欺这些天他们连擒带斩已过数百骑。没想鼓声过后他们全无防备时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已飞奔过来。羌戎大惊有的才解了衣甲弓刀还在歇息这时装备不及跣足丢箭地就疾疾向马边奔去。乌旺一阵大吼拿起鞭子在身边人群里乱抽催促迎敌。就这么会儿工夫连城骑已卷蓬而至。羌戎营中甚至不及排阵放箭只歪歪斜斜的有几十箭装装样子射出全无阻厄的就已被迫任由那连城铁骑冲入自己营中。本是疲乏之时兼之全无轶序再兼之轻忽骄慢全没料到。羌戎人被那连城骑中骑兵一时冲杀进来远箭近刀连射带杀瞬息之间就被他们斩伤了几近五百余士兵。

  乌旺带着几个将领一阵狂呼可局面大乱乌旺也控制不住。任由那连城骑分为五旅纵横搏杀许多羌戎士兵还未及上马就已被人搏杀于当地。有的拉肚子的裤子还未及提好已被杀于自己刚拉下的一片矢溺之中。连城骑蓄势之下极为勇悍。他们多为十五城人马苦于羌戎久矣。兵战以势成胜。他们势盛越斗越勇。只见当中却是汉营字号的护卫营虽已力疲却分为两股。一股为高勇统率为报同袍之仇悍不可挡他们这一股多为健骑杀意凛烈。另一股则是一匹马上连玉高擎了一竿“汉天子使韩”的大旗紧跟在韩锷马后冲击矫健十荡十决。这一股军马中余小计脸色苍白鼻眼都脏脏的可他手下十几人俱是技击好手冲荡犹锐。韩锷背倚雕弓手执长庚放马奔腾披锋析锐所向无匹。

  韩锷在马上时时腾起因为长庚虽短但十步之内俱在他一剑击刺之距。韩锷这时已全收起了仁恻之心。两军相接勇者即仁!他纵声高啸独提五旅连声喝叱指挥手下或左或右往返搏杀。

  乌旺已红了眼睛。他本是先锋擅开强弓已数次搭箭向韩锷射去。无奈韩锷身形灵便跨下所乘更是万是挑一的良驹根本射他不到。好在羌戎开始遇杀之人要么是最警醒的反应最快的多半倒是最痴钝的一批。他们本已习惯各自为战。损失三分之一人马后已稳住阵脚。一时草海之中杀声振天。大家的鼻子里都是人马的臭气与血腥之气。但这气味似乎更能激起人本心里的狂暴。

  又自搏杀有顷韩锷见羌戎已缓过神来自己这方已伤损渐剧开口喝道:“退!”他军令如山又兼早有布属。他已得报远远见到那粘木赤大军已得探马之报直追跟了过来此时不退更待何时?那手下五旅登时各依方位按照早已斟查好的路线冲阵而出远远逸去。

  乌旺早杀红了眼他喝道:“追!”——自从他与汉军对垒还从未吃过此等大败。如此重的伤损他怎能不恨?如果不亲手杀尽敌人他还有何颜面统率先锋之骑有何颜面去见主帅粘木赤?

  他口里一阵呜哇呜哇的咆哮手下兵马已各按部族衔尾向那韩锷逸去的五旅追去。其后粘木赤大军已到八千余骑也掺入了追击之局。

  天色已乌——草原的傍晚来了暮沉沉的天上没有月星也隐隐将出未出。乌旺却盯准韩锷之旗衔尾向韩锷直追而去。他们一奔一逃已近小半个时辰。韩锷是先已斟查好的路径有奔有绕可羌戎之人却全没计划有时见路近就直追而来却成十上百的人马一下就陷入了泥淖里挣扎不出渐渐深陷。

  追击他们这两百余骑连城骑的羌戎之兵却好有近三千余人拖拖拉拉绵延里许拉成一线。其中有乌旺的手下也有后面粘木赤的中军主力。乌旺在夜色中虽数次险险马陷深泥却于狂躁之中并不细查也不详看自己陷落的人马——夜色太黑就是看也看不清只是衔尾直追。韩锷却时时返骑冲荡然后再放马逃逸。忽然一箭在他身旁掠过直向小计那全无防备的后心钉去。韩锷大怒见那箭势猜是乌旺的臂力才可射出。他长叫一声人已在马上腾起一把拍落那箭。但第二箭却又已到。韩锷长剑一击将之击落。口中怒道:“好乌旺今日我就先杀了你以祭亡灵!”

  他并不掉转马头人已在马背上跃起。他距离乌旺也不过两百余步当下放步疾奔人如飞腾转眼已到乌旺军前。眼看他去势已被乌旺手下拦住。韩锷忽高叫道:“小计助我一弩!”

  余小计闻言当下返骑冲来。到五十步内从怀中掏出韩锷给他做就的弩儿一开弩射去。他取准乌旺但毕竟年少臂力犹弱那一支弩箭射过韩锷耳边时已经势弱断杀不了乌旺的。韩锷正自与羌戎之兵缠战见弩箭已过耳畔忽长声一啸身子纵起不顾那劈向背心的一刀一掌向那箭尾击去。他这下力重自内息只见那弩箭半空里一顿一颤后面箭竿俱已被劈碎只剩一个箭簇直向乌旺钉去。只听空中两声长叫声音俱惨其中之一自韩锷他虽以背卸力那一把羌戎长刀还是劈在了他的背上登时衣衫尽裂溅出好长一道鲜血。小计一见之下目睚欲裂催马就奔了过来。只见韩锷回手一剑之下已斩了那伤己之人向后疾退。

  另一声却自乌旺。那一粒箭簇突至因为太小他看也没看清。然后他的双手抓向喉头惨呼一声倒下马来强壮的身子却为后面奔来的马儿所踏骨肉碎裂当场身死。韩锷一击成功后身子已猛然倒跃直向自己队中扑去。见小计正自不顾命地赶来然后他却听得有马儿一声悲鸣却是小计的马儿中箭而倒。接着一片箭雨小计的腿上也着了一箭。韩锷更不答话在小计落地前已抄住了他身子飞奔掠地而行直直地向自己斑骓跃去。

  后面箭如雨至韩锷把小计却抱在胸前口里低声道:“好小计当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说着他已奔到斑骓前见自己所部已向先跑去余下等候的是小计身边的十余骑。他身子一挺翻身上马无意间碰到了小计腿上的箭羽小计痛得微哼了一声。韩锷低声道:“你没事儿吧!”

  又疾喝了一声:“走!”接着与余小计一马双乘率着那十余技击好手向越深的夜色中遁去。

  ※※※

  这一战生于茫茫的夜色间。连城骑依仗地利所杀之人还远不如他们诱之陷落沼泽的多。羌戎之人人马俱盲开始只是疾追任由一匹匹马儿陷入泥淖于不顾。搏杀至半夜他们才突然醒悟因为陷身处是方圆几十里的大草场他们迷失了方位要退也退不得。半夜之后攻守易势连城骑倚仗地利开始了反攻。羌戎人马连战带陷一夜之中损失大半。那后部之人欲要突围而去却遭到了久已伏好的“倾城”、“覆巢”二营之迎面痛击。除偶有匹马落荒而逃几乎俱都被逼入了那噩梦般的草场。

  到后来连城骑三千余人几乎已分成了大小数百股在一片泥沼中截袭羌戎之兵。他们在沼泽之地都已标好地标地标又极为隐晦羌戎人不识可连城骑中人马却知哪些浅水可渡哪些不可渡。哪些地方看似平6实为陷井。羌戎之兵左支右绌此时已陷入绝境。

  韩锷却与余小计一马双乘遇敌杀敌在兜转着寻找着粘木赤。但遇手下困厄就马上上前解救。以他一剑之利蓄愤之下单骑邀斗有谁可挡?余小计不顾腿伤弩箭颇一夜之间也杀伤了数十骑。

  这一仗直打了三天。除了头一夜战况极烈以后几乎呈一边倒之态最后只是搜索残余之敌。羌戎粘木赤帐下万五千余骑逸去的还不足五百其余之人或死或俘竟成了他们重新势盛后的次重大失利。

  唯一遗撼的是:粘木赤没有找到。但突围而出的人中似乎也没有他说不定已身死于哪个泥沼了。直到泥干骨烂为哪个牧民现怕也只剩白骨星星断料不到他就是羌戎中右贤王帐下曾叱咤一时、锋头极锐的粘木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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