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血泪状纸_po18《金钏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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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血泪状纸

  等到皮筏破浪出来,妙空大口喘气,手里的一把还没松开。他讪讪地松开手,身边一位妇人恼怒地瞪着他,他把人家的发髻揪在手里。

  他攀住皮筏爬上去,嘴里道歉说:“罪过,罪过。冒犯仙娥实在是无心之举。”

  那个妇人涨红一张脸,妙空垂下眼皮,真是急中生乱。他后知后觉回想起刚才惊魂一刻,他的手似乎抓到不该触碰的东西。

  他竟然在慌乱之中袭击妇人胸部,也难怪人家会气愤。妙空垂头反省,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保命,胡乱出手。

  自己现在还是佛门弟子身份。妙空的头垂得更低,快和脚面看齐。

  这一路就在浮浮沉沉偶尔还要下河涮上一圈中闯过来。皮筏划到对岸。妙空谢过艄公,继续前行。

  以往他住在皇宫,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虽然受到兄弟子侄们的欺辱,但生活用度不曾短缺于他。

  体察社稷民情,如果不是自己亲身参与其中,他无法体会民生的艰难和不易。

  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见证太多民不聊生的悲剧,所以才忧国忧民悲愤自戕。

  这一片土地多是丘陵,黄褐色的土地还是衰草连天。他走得饥渴。想想在河水里呛到快要窒息,冰凉的河水反而他很向往。

  他吞咽唾沫,嘴唇有些干裂。黄土地上衰草连天,还有强劲的西北风。

  他背对风向席地而坐,解开包裹。包裹是艄公娘子为他打理的,里面一只木碗,还有一双麻鞋。

  其实还有果干来着,他当时看到两个小朋友眼巴巴地盯着,把果干捧出来都给孩子们了。

  留下几个好了耶,想到酸甜的果干,他的唾液分泌的有些快。他看看身前身后,除了衰草黄土别无他物,有青草叶子也是好的。总不能吃土。

  他仰面躺下,四野空旷没有人,天地间孤零零地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视线所及之处。

  云朵在天上自由穿梭,不停地变换形状。他盯着一片云彩,看着他到底会飘向哪里。追着追着他感觉目眩,仿佛自己也随着云彩在移动。

  他眯起眼睛,想象着自己变成一朵云追寻风的脚步,自由来去。

  迷迷糊糊间有一道细小的声音传来,“娘亲,娘亲,救救我娘亲。”

  妙空坐起身,寻找声音来处,此时暮霭笼罩四野。视线前方似乎有个人躺在地上,他起身朝那边走去。

  一个幼小的孩子趴在那人身上,哀哀哭泣。听到有脚步声,抬起脸来,警惕而又无助地看向来人。

  妙空跑过去,在那人身边跪下。地上是位妇人,紧闭双眼。

  “救救我娘亲。”孩子怯怯的眼神看着他,怯怯地哀求说。

  妙空握住妇人手腕,还有微弱的脉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施以援手,手指在妇人人中处用力掐捏。

  妇人眼珠缓缓转动,掀开眼皮。看到身边跪着一位和尚,她的目光流露出恳切,探手入怀,试了几试掏出一个信封。

  她的手微微发抖将信封举起,喘着气说,“道长,为我夫君伸冤。”

  男童脸上挂着泪水,破涕为笑说:“娘亲,娘亲。”

  膝行过来抱住娘亲脖子,妇人握住儿子的手,交到妙空手里。

  “我儿交给道长。”妇人的气息渐渐微弱,她歪过头看着儿子。

  男童将小脸偎依过去,母亲的脸颊渐渐冰凉。这冰凉的触感令男童心生恐惧,他推着娘亲,喊她起来。

  “娘亲,你别睡。你起来,旬儿害怕。”

  妇人毫无反应,她无法在回应她的儿子。男童大哭起来。妙空走过去搂住男童,如今妇人亡故,留下男孩,妙空莫名其妙受到妇人委托。

  妙空看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妇人,他很难办,他是丧家之犬,宗密大师帮他伪造身份,逃出生天。

  他前路无着落,如今在带上一个小孩子,一个行脚僧带着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的来历他还一无所知。

  搞不好碰到热心人,会把他当成拐卖儿童的骗子告到官府去。

  男孩哭累了,窝在他怀里睡过去。他拆开信封,这是一封状纸,状告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买官卖官,州郡官吏明码标价。商人富贾之家的子弟,只要给钱就可以授予官职。

  另外还有刘从谏家族向州郡居民放高利贷,盘剥民众,贪得无厌。手下恶奴欺男霸女,刘从谏的罪状不一而足。

  状纸的末尾是沾着鲜血写就的,书写者心里该是极度悲愤,末尾的字迹血水连成一片,看不出字形来。信的末尾也许是书写者在仓促间完成。

  妙空看罢状纸,恨从胆边生,这样的恶人居然镇守一方,而且为非作歹多少年。

  手中一沓厚厚的状纸,可惜这血泪凝成的状纸注定不能上达天听。他不可能怀揣这样一沓状纸踏上未知前路。

  “对不起,我不能完成你的遗愿。”他对着妇人遗体鞠躬致歉。

  这位妇人之所以丧命,很可能就是因为这张状纸。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伙恶势力,结果可想而知。

  “对不起,我不能完成你的遗愿,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遗孤。”他对着妇人遗体再次鞠躬。

  这个妇人所作所为很令人佩服,一位刚烈大义的女子。妙空看着怀中幼儿,幼儿在睡梦中还时而啜泣出声。

  “旬儿,你叫旬儿是吗?可怜的孩子。”妙空调整姿势,让孩子能躺得舒服些。

  妙空蜷起身体,用体温温暖孩子。男童偶尔迷迷糊糊醒过来,哭着找娘亲。妙空就站起身,来回地悠他。

  他本来又饿又冷,此刻注意力放在男童身上,倒忘记自己饥饿冻甚的处境。

  这一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男童后半夜连饿带冻地醒过来,任凭妙空如何哄劝,男童就是一口咬定找娘亲。

  狂风怒号黑沉沉地夜晚,他的娘亲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妙空哄劝无果,气得真想几巴掌糊过去,把男童打醒。

  可他是个幼小的孩子,和他根本无道理可讲。软的不行,硬的不行,妙空又不忍心放任男童兀自悲伤哭闹。

  他整个人被这只半路捡来来路不明的小魔兽给整懵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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