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_美人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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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果然,第二日国公府众人踏上回京路程时,陆临江并未露面。

  经过数日行船,京城终于遥遥在望。还未来得及从大运河改道入京城,就已经远远听见河岸边百姓的喧哗之声。

  叛乱发生时,有能力跟着陛下乘船南下的都是些公侯之家,毕竟是少数,普通百姓只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期盼战乱快些过去。

  所幸有陆大将军带兵迅速赶来,将叛乱迅速镇压。

  平民百姓不比那些惜命的达官贵人,早在战乱接近尾声时,就试探着开始出来活动继续营生。此时战乱平定,虽陛下还在南巡途中,但百姓们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生活。

  听着周遭的叫卖声、车马声,国公府众人心思各异,都觉恍若隔世。马车上的盛郦悄悄掀开一线窗帘往外看,上一世自从南渡后,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再没能回过京城,此时熟悉的京城街景与记忆深处的场面一一重合起来,她亦是微微动容。

  偶有百姓的交谈声传来,来往之人皆是感恩着陆临江平定战乱的功劳。

  这话传到盛郦耳朵里,她轻轻放下窗帘,唇边含了一丝笑意。

  然而定国公府的大宅早被乱民洗劫一空,虽已安排人清理打整,却不是一时能恢复如常的。

  进门时,国公夫人夏氏瞧见宅门前两尊白玉石狮子竟被人泼了墨,终于忍不住怒道:“这些人未免也太过分了些,真当朝廷没人了不是?就该全部抓起来株连九族!”

  “住嘴!就你会说!”国公爷见到母亲脸色也不大好看,连忙低声训斥道。

  老太太听见儿子儿媳的拌嘴,知道因为巧姐儿夭折,儿媳近日来心情不好,她并未说什么。

  夏太太被丈夫轻斥一句,胸中更是觉得憋闷不已。为何那些贱民能活得好好的,她的巧姐儿却早早就要离她而去?等侍奉着老太太歇下后,她回到自己房中,见到从前精心布置的装饰都被破坏一空,终于忍不住一扫衣袖,把桌上茶壶狠狠掷到地上,摔了满地碎瓷片。

  “母亲,您这是作甚?”刚迈过门槛进来的季长宁差点踩到了碎瓷片,见他娘气得面色发青,不由问道。

  “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夏太太平日也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但此时实在气闷,才把他抓过来做出气筒。

  “我去祖母房中……”

  夏太太冷哼一声,在那方紫檀百龄小圆桌上重重一拍,“别打量着我不知道,起先我是忙着没空说你,你妹妹才去了几日,你心里不想着你亲妹妹,倒去外人面前献殷勤!”

  这几日她把儿子对盛郦的殷勤看在眼里,她本就不喜盛家这两个小拖油瓶,偏生有盛郦衬着,更叫她不住地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她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怎么偏偏就这样可怜福薄?

  季长宁方才的确是送盛郦回房,虽然她把门一关,根本没让他进门,但此时他还是吓得一缩脖子,连忙上前来讨好,“娘,你的手疼不疼?可别生气了,我哪里不心疼妹妹,前几日才找了好些和尚给妹妹念经呢。”

  夏太太气得垂泪不止,“你妹妹福薄,要不是这些挨千刀的贱民冲撞了去,我也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娘本就只能指望你一个了,你还这样不上心,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娘,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夏太太一掉眼泪,季长宁气势立马矮了半截,低声下气地前来讨好。又是弯腰又是作揖地哄了许久,这才被放过。没几日功夫,二房众人也跟着赶了回来。

  本来按照二太太的意思,卢家在江南家大业大,此时时局未定,没必要上赶着回京城去受苦。

  然而谁想叛乱竟这么快就被平定,而大房的世子都上战场去立功了。眼看着陛下都已经启程回京,如今正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二太太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催促着二爷启程回京。

  只是江南离京城山高水远的,二公子本就身子病弱,日日在船上颠簸,又一病不起了。

  这些年二夫人为了儿子求医问药,不知寻过多少神医,可儿子的病就是不见起色。她偶尔也害怕是从前的孽报应在儿子身上,转而求神拜佛起来,这次下江南小住,就经人引荐结识了一位王道婆。

  这王道婆早年瞎猫碰见死耗子地治好了几个人,仗着自己会念几本经书,会画几个鬼画符,就把那些怪方包装成海上方,把自己说成是秉承神仙之意,云游人间的方士。

  她大着胆子糊弄,人也会察言观色装神弄鬼,竟当真糊弄些名气来,被人引荐到二太太面前。她在高门大户中行走多年,知道寻常大夫用药谨慎,不过起个调养的作用,就放心念了几卷经,在给二公子的汤药中下了点猛药。

  二太太不明就里,见儿子当真略有好转,只当这王道婆果真有些本领,遂把她尊为座上宾,连北上回京都把人给请了过来。

  只是回京数日后,儿子还是病卧在床,连喝了多少药下去都不见好转,二夫人又心急起来,连忙寻来王道婆过问。

  谁料这王道婆又掐又算了好一阵子,竟吐出二字来:“冲喜。”

  二夫人听了这话,面露难色。她早就给儿子定下亲事,看中的是娘家侄女,性子温和又知根知底,家世也相当,最合适不过。谁想前两年侄女染病去了,亲事就搁置了下来。如今王道婆上下嘴皮一碰就说要冲喜,她上哪去寻个现成媳妇来?

  房中除了伺候的心腹丫鬟,也再无旁人。她思忖着轻声问道:“您看着,先抬个姨娘可行?”

  国公府规矩大,就连把身边丫鬟拨去伺候长风,都得瞒着老太太,也不知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

  “二公子是人中龙凤,丫鬟身份低没见识,哪里压得住病气?”王道婆连连摇头,一脸高深莫测。

  “那您看,上哪儿寻个人合适呢?”

  王道婆在屋中装模作样走了好几圈,指着屋子西北角的方向神神秘秘道:“循着这个方向去找,出不了半里路。”

  早年老国公爷还在时,国公府也曾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过,是以宅子造得极大,几乎占去了半条街。从这儿半里路出去,刨去自家宅子,就剩一家是工部尚书黄家,一家是次辅杨学士的宅子。

  黄家没有适龄的姑娘,这她是知道的;杨学士跟着陛下去南巡了,宅子还空着,至多留了些下人伺候,也不符合王道婆的要求,哪还能有谁?

  二夫人突然福临心至,对着在旁伺候的侍女道:“老太太院子旁边那春深苑,住的可是……?”

  “回夫人的话,住的是表姑娘。”

  二夫人听了这话,倒是心中一喜。那盛家姑娘是个无父无母的,若是往常,这样家世的女人自然不配做她儿媳妇,然而事急从权,也就顾不上这许多了。

  打发走了王道婆后,趁着天色还早,二夫人想了想,吩咐侍女道:“把我的箱子开了,把前年制的两只羊脂玉镯子给表姑娘送过去,就说是我补的见面礼。”二房下人送来见面礼时,盛郦并不在春深苑中。她今日去向老太太请安时就已告假,要去盛家陵园中看望地底下的娘亲。老太太自然准了,还派了许多下人跟着前去伺候。

  盛郦婉拒了老太太的好意,自己乘了一辆马车就出门了。

  暮春时节正是多雨,车轮滚过青石板地面,溅起朵朵暗色水花。

  盛家的守墓人早在战乱时就逃了,只剩一座新坟孤零零立在盛家陵园中,那是陆临江亲自着人从江边的血海中寻出来下葬的。旁侧是盛父的衣冠冢,西域山高路远,盛父曾吩咐就将他的尸骨下葬在当地,不必迁坟回京,是故陵园中只有一座衣冠冢伴着娘亲的尸骨。

  几场春雨催逼下,坟土上冒出几株草木。盛郦屏退侍女,自己挽起宽袍大袖,把杂草全部拔出。

  “娘亲、爹爹。”她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在墓前。她并未悲痛欲绝,她知道爹爹和娘亲一定都在天上默默保佑着她,才会给她重生的机会。

  烟青色的空中渐渐飘起绵绵细雨,书言在旁瞧着小姐还久久坐在老爷和夫人的坟前,想上前去送伞,但知道小姐此时必定不喜旁人打扰,不由在原地踌躇。

  “给我吧。”身旁忽然传来这一声,扭头一看,小丫头迟疑道:“陆将军……”

  陆将军来此处作甚?陆将军对自家小姐已经照顾到这般地步了么?

  她愣愣望着陆将军上前去,把油纸伞撑开,默默站在小姐身边。

  迷濛清幽的雨丝戛然而止,盛郦若有所感地抬头一望,嗓音微哑地唤了一声“七叔”,随后无知无觉地倒了下去。

  在她晕倒在地的前一刻,陆临江及时把人护住。触手才发现她身上一片冰凉,而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碰,果然烫手。

  方才他在布置京城边防,以迎接陛下回京,就远远看见这小姑娘来了陵墓中。一个人在地上坐了这么久,又淋着雨,当然会着凉。

  只是她身子未免太病弱了些。

  回府的马车轻轻摇晃着,盛郦悄悄睁开一线眼皮,入眼的是来时所乘马车的车顶,而陆临江正坐在她身边,手中执着一卷书,正专心致志地看着。

  她只记得自己方才还在陵园中,然后陆临江来了,随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了?”陆临江把书卷放到一旁的小几上,轻声问道。本来还想装睡的盛郦只好睁开眼来,轻轻“嗯”了一声,坐起身来,一件披风跟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下来。

  她自以为装得天|衣无缝,实则早在她睁眼之前,陆临江就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七叔”,自然也知道她醒了。

  方才是见她在雨中昏了过去,而马车中又无多余的被褥,他才会解下披风替她盖在身上。此时人已经醒了过来,他轻咳一声,思量着如何开口要回自己的披风,就见小姑娘已经将披风叠好,牢牢抱在自己怀里,俨然是当成了她的东西。

  只迟疑了一瞬间,就对上她一双明亮的眸子。“七叔,有什么问题吗?”盛郦只当是自己睡乱了发髻,他才会这样盯着她看。

  他忽然想起那日听到的一声“想让七叔抱抱我”,疑心自己近来真的是操劳过度才会如此胡思乱想。

  “到了,下车吧。”他率先掀了帘子下车,在战场上都游刃有余的陆将军,此时背影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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