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_美人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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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立马有一个彪形大汉窜了上来,手持云杉弓,弦上竟搭着三支弓箭,连珠炮般地往下射去。船下立马传来一阵重物落水的声音,那汉子马不停蹄地从腰间抽出长刀,一下就把三根手腕粗的麻绳斩断,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甲板上却顿时骚乱起来。

  季二爷也来不及搭理盛郦,冲上前去急道:“你这是作甚!”

  那汉子回过身,赫然正是杨尚。他瞥了一眼在旁的盛郦,满脸肃穆,道:“舅老爷一家有古怪。”

  季二爷当然知道杨尚是陆临江身边的侍卫,他的话就相当于陆临江亲言。此语一出,他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但多年浸淫官场的历练使他立马冷静下来,高声道:“所有人后撤,不得再下船,全力加速行船!”

  但为时已晚,底下那条小小的乌篷船,不知何时竟窜出数十个持刀黑衣人,顺着杨尚还没有来得及斩断的绳子爬了上来。一片刀光剑影,国公府的侍卫猝不及防,纷纷持剑向后退去。

  盛郦却还立在船舷处,眼看一柄长剑就要刺破她的心口,前世纯帝那残忍又绝情的一剑仿佛再现,迎着冷光,她一时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躲闪。

  手腕突然被攥住,她被扣入一个略显冰凉的怀抱,头脸连同身子都被披风盖住,她被撞得鼻尖生疼,只能跟着这人的脚步移动。

  脑后一片金戈之声,利器入|肉的声音传来,一蓬血雾炸开,鼻端那点淡淡的冷冽气味顿时被浓烈的血腥味替代。

  那人似乎察觉到她颤抖一下,空出的左手绕过脑后,轻轻捂住她的口鼻,如此生死时刻,还云淡风轻地低声道:“没事。”

  她一声尖叫全被捂在那人修长如竹的五指中,脚下几乎跟不上他的身形移动,干脆一张手抱住他劲瘦的腰。

  手中的剑武得密不透风,陆临江突然察觉披风里的小姑娘抱住了他,但手上动作并未因多带了个人而有半分迟疑。

  许是突然露面的陆临江震慑住那群黑衣人,他们见讨不到好处,只能慢慢向后退却,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被轻松化解。陆临江松了口气,正想把怀里的小姑娘放出来,却发现小姑娘抱着他的腰,似乎……哭了?

  养在深闺里的姑娘没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哭了也是寻常之事,当年他第一次杀人也难受了好几天,情有可原。若非刚才情况紧急,陆临江也不会只把人藏在披风里就大开杀戒。

  不过此地人来人往,她虽是小辈,两人靠得如此近,却是不合礼节。

  盛郦也反应过来,终于松了手从他披风下出来,开口轻声唤道:“七叔……”

  陆临江是镇国将军府的幺儿,年龄虽小,辈分却大,平日多得是小辈追着他喊“叔叔”,此时他接受良好,只微微颔首,音色稍显冷清,“无事了,快回去吧。”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陆临江并未随季家南下,也没有上船一事,故今早刚刚醒来时她没有想过能在此地遇见他。直到杨尚露面,她心底才有些期待,谁知竟如此重逢。

  城破那日,她被众臣打成妖妃绑上城门,要她以死谢罪。而他也是这般万军从中独身前来,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救下……如此想着,眼底的泪更是憋不住,顺着两颊流下,在灰扑扑的面上冲刷出两道白痕。

  陆临江不擅长和小辈打交道,何况还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恰好杨尚来寻他,说舅老爷已经安全上船,老夫人和国公爷有事相商,他索性让杨尚去照料她,自己脱身走了。……

  陆临江匆匆下到第三层船舱,进到盛郦今早未能如愿进入的那间屋子,快步绕过一扇雾凇林海的落地大插屏,一撩衣袍,单膝跪了下去,低头道:“侄儿不孝,未曾报效朝廷,拦下作乱流民,也不曾护送伯母南下,是为不忠不孝,还请伯母责罚。”

  罗汉床上坐着的一个银发老夫人,眼圈自从见他进来就红了,此时更是连声唤着仆从道:“你受苦了,还不赶紧把临江扶起来!”

  一旁的国公爷闻言,连忙躬身,亲自将地上的陆临江扶了起来。

  他虽年近四十,年纪足够做陆临江的爹,却毫无架子,两手架着他的胳膊,恳切道:“今夜若无临江兄,我国公府必定血流成河,这一拜,临江你是无论如何也得受的!”说罢,竟深深朝他一拜。

  国公爷尚且如此,屋内或坐或立的季家几位爷都纷纷起身,朝他行礼。

  陆临江连连回礼,坐在上首的老太君发话了:“临江,坐到我身边来!”

  他知道推辞不下,只好随老太君在上首坐下。

  老太君拉着他的手,往日那双坚毅的眼中此时竟微微含着泪花,她看着已有半年时间未见的义子,只轻轻叹息一声。

  陆临江本是镇国将军府的幼子,但数年前永和帝御驾亲征鞑靼人,陆老将军作为首席元帅,却指挥战事失利,不仅犯下大错葬送了数十万大军,自己也殒命疆场,陆家随军出征的儿郎亦是无一生还。陆家长女德安皇后听闻父兄殒命的消息,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最终缠绵病榻半年而撒手人寰。

  彼时陆临江尚且年幼,老国公不愿老友独子受苦,将其收为义子养在老太君膝下,陆临江自此住进季家,算是在季家长大。

  陆老将军北征鞑靼失利,本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圣上永和帝念在陆家几十年戎马倥偬,几乎满门忠烈的份上,元后又是自己的结发夫妻,最终革除了陆家的爵位,只保留一个镇国将军的空衔,并未再罪及陆家最后的独苗。

  陆临江长至十五岁,第一次领兵出征,就将为害东南沿海百姓已久的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在他驻守东南的两年时间里,往日为非作歹的倭寇竟向后退了几十海里,丝毫不敢来犯。

  随后他转战天南地北,常年奔走于大齐边境,凡是有他坐镇之处,外敌皆不敢来犯。军功加身,宛如战神。

  永和帝对他愈发重用,朝中人见了,渐渐地也就不再提数十年前陆老将军犯下的大错,知道陆家在沉寂近二十年后,又要重新崛起了。

  然而伴君如伴虎,随着永和帝步入暮年,性情也逐渐变得阴翳难测。

  半年前,陆临江上书永和帝,痛斥当今军备废弛,军饷亏空过巨,北境岌岌可危,若到北方鞑靼人领兵南下时,大齐几无可用之兵,请求重新整顿全国军务。不料他在上书后的第三天,就被永和帝摘了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的官帽,发往云南。

  旁人不知昔日天子宠臣怎的一朝因言获罪,老太君怎会不知,能让永和帝如此暴怒的,自然只是因为义子在奏折中提了丹药与立储一事。

  永和帝一心羽化登仙,偏听偏信方士,甚至在宫中布置丹房以供方士炼丹,以致朝政荒废。而立储一事,更是大齐朝堂上多年争论不休的议题。

  永和帝膝下子嗣单薄,皇后早已仙逝,膝下只有一子。宫中另有万贵妃诞下的二皇子,朝臣多年来一直上书请求立长子为太子,但永和帝宠爱陈贵妃所出的幼子,双方拉锯不下,此事僵持了近乎十年。直到流民之乱骤起,乱军都快打到顺德府,永和帝才顺了朝臣的心意,匆匆立嫡长子为太子。

  但为时已晚,彼时一众得力将领或是被贬或是被杀,竟无可堪重任之人,固若金汤的京城竟被攻破,浑浑噩噩的永和帝带着宠妃爱子匆匆难逃,天下瞬间大乱。

  彼时陆临江留守云南,无命不得轻易出境,手中无一可用之兵,又天南地北几千里路,等收到消息时,再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力回天,星夜疾驰,匆匆北上,这才于今晚暂时与季家人汇合。

  一家人时隔近一年再见,却已是如此天翻地覆,彼此告慰,细细诉说当日京城的情形,又是一番痛哭流涕。

  季家几位爷拍腿痛骂那些闯入京城的乱民,坏了他们的大好河山,陆临江一直静静听着,并未出声附和。见老太君面露疲色,才劝解着老人歇下,自行告退。

  此时已是深夜,他步行回一楼的客房,准备稍作休整后再行北上。行至扶梯处,却听见阴暗处传来些许呜咽声。

  “怎的了?”

  小姑娘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瑟缩一下,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他,“七叔……”

  “今晚无事了,别怕。”陆临江背倚阑干,手轻轻按在他腰侧的伤口上。昨夜北上,路遇刺客,对方显然下了大力气,刺客全是顶尖高手,绕是他也腰侧受了一剑,不然杨尚也不会劝他冒险上船。

  他认得这是盛家的四姑娘,年节时远远看过一两眼,印象中是个安静怕羞的小姑娘,一直躲在五姑奶奶身后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此时倒是不像别的小辈一样怕他。

  陆临江只当这小姑娘被吓坏了,干脆蹲身下来,认真道:“害怕?”

  盛郦摇摇头,对上他沉静如水的一双眸子,这才从一阵阵的抽噎中找回她的声音:“七叔可有空?我妹妹发热了,船上找不到医士。”

  “走吧。”他立马就应下,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死死攥住他衣角的一双小手。

  盛郦脸上一热,这才撒手,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匆忙带路。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昨日两人好不容易迈出最亲密的一步,今天她就成了个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姑娘!

  ……

  推开那扇小门,婴孩哭泣之声隐隐传来,盛郦瞬间将脑中乱糟糟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连忙上前从乳母章氏怀中抱过绒绒,低声哄着。

  陆临江上前来,伸手探了探绒绒的额头,转身吩咐刚才跟上来的杨尚去准备药材。简单交代两句后,见此地阴暗潮湿,不过一两个下人伺候,又示意匆匆赶回来的杨尚去安排。

  杨尚在陆临江身边跟了有数十年,主仆之间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知道正是因这小姑娘出言提醒,今晚国公府才免于一难,他心中也是感激,立马下去着手安排。

  乳母章氏和书言起先听到船舱外的动静,吓得瑟瑟发抖,兼又担忧不见盛郦身影,正想外出寻人,见她好端端地回来,外面也似乎安生下来,这才放心。

  正巧有下人送上汤药来,书言眼疾手快地接过,一点点地将汤药喂给绒绒,众人悬了一整日的心,总算落回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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