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妖鬼乱
徐清焰落在他们后面,未看到这场闹剧。
他惦记着给李观棋炼制新武器，往年那把琵琶品质略低、会限制拖累观棋出手不说，隐隐还有即将破碎不能再用的趋势。
这可不行。
身为名满仙盟、随时可能与人动手的修士,必须得有自己用得顺手的武器，尤其在鬼王出世、妖族紧逼的重重危机下。
仙盟风雨飘摇,不复往日的静默无波。
他可不想他们在遇到危机需要反抗时，却因没有趁手的兵刃不敌落败。
——那样也未免输得太过冤枉了些！
因此早早翻检了玉石戒指里存的材料，选了棵约两千年的凤血梧桐木用来做底座，两根自流火沙漠野生赤焰羊剥离出来的羊肠,仔细缠了层薄薄的碎星银、留作当琵琶弦使用。
他搁路上准备几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还差两罐用来粘合固定的鱼骨胶。
这种黏胶乃是由极西之地的蛮族特产,具有极强的黏合附着性，是制作顶级灵器时常用的东西,每个四品以上的炼器师手中都会备两罐以备不时之需。
徐清焰没从戒指里翻到现成的,就想着找个商行买，正巧他们要来玉城，以玉城的繁华必不缺有卖鱼骨胶的商行。
果然他的猜测也没错。
顺着街道随意逛逛，就遇到了门口标记有灵谷和金玲,号称无所不卖、无处不在的“玲珑宝阁”。
徐清焰以前也跟玲珑宝阁的人打过交道,、
买过好些东西、也寄卖过自己制作的玉符，知晓他们对货物的品质来历管控极严,是仙盟最能令人放心购买卖出的商行之一。
对其印象极好。
看到悬挂的金玲标记,没怎么犹豫便走了进去。
恰巧宝阁玉城分部的管事认得李观棋,直言揽月城从来都是他们商行贵客中的贵客，最后那两罐鱼骨胶没收他钱白送不说,还搭了个约巴掌大小,晃着叮当作响的精致兽牙球给他玩。
李观棋没拒绝那管事的示好,将东西都收下了。
等他们出了玲珑宝阁，徐清焰晃着手中的兽牙球，笑着问道，“鱼骨胶虽不算是顶稀有，却也是价值数千上品灵石的物件，你跟玲珑宝阁是有多密切的交易来往，他竟这般轻易的白白送你。”
李观棋往后看了眼，将手竖至唇边，“嘘。”
徐清焰略愣，以为是周围隐藏着什么他未察觉到的危机，敛了嘴角笑容。
跟着警惕起来，“怎么了。”
却见李观棋微微朝他低下头，未挽作发髻的发丝着肩侧垂落，在他跟前划出条漂亮柔软的弧度，有些许顺着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些比微风拂面稍稍显眼、却也相似温柔的淡淡痒意。
凑到跟前的眉眼无可挑剔，含着清浅笑意。
刻意压低的声音蕴含着诉不尽的缱绻温柔。
惑人至极。
以至徐清焰极轻易的晃了神思，乱了心绪。
片刻后才顺着尾音，听明白他说的话，“玲珑宝阁的人知道我有株仙品灵植，从很多年前便想尽办法缠着我或买、或换，想把它弄回玲珑宝阁镇宅，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知晓，落仙桃已被我送与你融作花魂啦。”
“若他们知晓了，怕是要冲出来把东西要回去。”
徐清焰略愣了愣，随即忍俊不禁。
弯着眼睛笑得像只偷吃了鱼的慵懒猫咪，赶紧将刚刚拿到手的兽牙球抱紧在怀里，“可不能再让他们要回去。”
李观棋点头，“对，给了咱们就是咱们的。”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慢悠悠往前随意逛着。
青鸟见他抓着那兽牙球不松，趴在他头顶小声哔哔，“你别听李观棋瞎说，他们揽月城盛产灵石，且玲珑宝阁主管灵石中转流通的总部就设在揽月城，每年数百上千万的极品灵石流转要过揽月城，李观棋身为揽月城的第二号人物，玲珑宝阁各地分部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不过是几千灵石的物件，怎么可能要回去。”
徐清焰转着兽牙球，眉眼弯弯的笑着，“我知道。”
青鸟，“……你知道？”
它小小的脑袋里满是疑惑，眨巴着黝黑豆豆眼，“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跟李观棋明说？”
徐清焰略微无语，“……”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吐槽青鸟，“你这只鸟当真是无趣的很，情趣懂不懂呀，他愿意费心思哄我一笑，我听完只觉得高兴，愿意笑不就行啦，明说拆穿有什么意思？”
青鸟惊讶的瞪圆了豆豆眼，“！？”
真是见了鬼了！
我特么搁这担心你误会他是表面风光，内里却是喜好贪些小便宜的的人，生怕你为此事与他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嫌隙，为你们的未来和感情简直操碎了系统心！
你倒好！
竟敢说我身为系统无趣、不解风情？！
哼！我还是不是跟你相依为命，最好的系统啦！
徐清焰撇嘴，“谢谢，我那只是没得选。”
青鸟彻底郁卒了，狠狠的抓了两把他头发泄愤。
买完鱼骨胶，他们继续往前。
跟圆圆他们汇合时惊变已毕，徐坦正拿着储物荷包跟圆圆滚滚分灵石，那车中之人出手阔绰，荷包里装的是中品灵石，三分平分到手后也有近五百的样子。
徐坦虽受了些惊，对这笔意外之财却满意得很。
毕竟就在短短十日前，他还只是个任人欺凌、命贱如草芥的小乞丐，别说只是受到些惊吓，便是直接被那马车从身上碾过去，直压得肠穿肚烂、横尸当场，也没人能帮他。
待到魂归地府，也找不到地方去说理伸冤。
今日这境况，已然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啦！
只是他满意，圆圆却尚有些不满。
等他们到了跟前，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将事情说完，还不忘跟他们二爷告状，“简直好没规矩，城门口贴了那么大张禁令不许城内纵马，他们却敢架着马车搁街上横冲直撞、今儿幸好遇到的是我们才没出事。”
“若撞到的是其他凡人，怕当场就要没命。”
“如今玉城正值迎财神的拍卖会开，短时间内涌进大量的各路人马，玉城城主怕是分身乏术、护卫队也没时间排查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待我们去摸清楚那车中人是什么身份，等回揽月城后定要在城门口贴张告示！”
“明令那车中人与妖鬼不得入内！”
看得出来圆圆对此事是真极为厌恶，绷着小脸征求李观棋的意见，“行嘛，二爷。”说着让徐坦拿那装灵石的储物荷包给他们看，荷包是极为常见的青色素锦样式，并没有什么能辨认身份的特殊印记。
待递到眼前，徐清焰却闻到些极熟悉的气味。
“是清韵草的味道。”
他伸手拿过荷包，递到鼻尖前细闻，“还有雾其花，月桂草和碧蓉汤混合的香气，这些都是炼丹熬制汤药经常接触到的调和性药草。”
“给你们荷包的应当是个医修，另外……”
他拿指尖碾了下荷包的材质，发现其样式虽简单不起眼，材质却不并不怎么普通，用来织纺的青色丝线，乃是使用具有防虫、防腐效果的“蓝萱草”汁液染就。
而“蓝萱草”最经常见到和使用的地方……
是忘情宗。
当年桃源峰铺满的地毯和窗幔，都是掺着蓝萱草汁液染就的棉线织成，能令山间毒虫蛇蚁比之不及、免了建筑表面如故，内里被蛀空的情况，因此对这种汁液处理过的织物触感极为熟悉。
忘情宗的医修，怎么会行色匆匆的出现在这里。
徐清焰略垂着眉眼思索，捏在手中的荷包被人轻轻抽走扔给徐坦，李观棋笑着看他，“咱们既走到这里，不如也去拍卖会看看热闹，带小家伙们去见见世面？”
说着看了眼圆圆滚滚，“怎么，想去么。”
圆圆赶紧点头捧场，“想！”
于是一行人朝着拍卖行的方向过去。
拍卖行的名字极为简朴，就叫做玉城拍卖行，除年后正月初五这日、每年一度最盛大的拍卖会外，经常以每月两、三次的频率不定期举行寄售拍卖会。
因拍卖品极其珍稀、品质绝佳的缘故。
几乎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在仙盟的商会中拥有极高声誉，尤其月初五这场提前确定的拍卖，对整个仙盟而言都是极难得的盛会，若是当晚爆出来什么难遇的珍惜圣品。
能被各仙门世家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一整年！
徐清焰对此盛会只闻其名，并未亲身经历过。
等掉拍卖行门口，首先瞧见的便是栋高约十数丈、三层高的华丽建筑，主体由洁白如玉的石料雕刻好堆砌搭建而成，用金银玉石作为装饰，佐以各种玄妙华丽的符文阵法纹路。
门口搭着七层台阶，两侧站了许多执/枪护卫。
皆身负精致铁甲，铠甲同样饰以闪着光的金银玉石，不动声色朝来客展示着玉城的雄厚财力，圆圆瞧着他们光灿灿的铠甲，撅着红润小嘴哼哼，“弄得跟暴发户似的，远不如我们揽月城底蕴深厚。”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揽月城护卫实力出众。
像是拍卖行这等重地，唤作他们揽月城里，直接派数十个金丹、再派两个元婴修为的侍卫镇守，再求他师父放两尊金甲神帮忙看守，辅以他们共同修炼的枪阵、剑阵，便是炼虚境的高手也能当场擒杀！
何须弄这种表面光鲜，实则无用的铠甲出来。
滚滚跳起来拍他的脑袋，“少逼逼赖赖！”
虽说这玉城确实处处不如他们揽月城好，但他们此刻正在玉城、等着进人家的拍卖场。
二爷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既然都已经身在此处，不如安静等待结果。
逼逼赖赖，挑三拣四的，显得他们很没有教养！二爷可都跟他们说过了，出门在外时他们代表着揽月城的脸面。
他们虽不怕事，但也不能主动没事惹事！
徐清焰略笑了下，暗道看来揽月城这些年变化不小……他当年暗中前往时，正值前任城主和夫人内乱结束不久，李至季新接城主之位，对揽月城中势力尚未完全掌控。
当时的揽月城，可不及他今日所见玉城多矣！
回忆起往事，他对前往揽月城的期待更甚。
李观棋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将手搭至他肩头，低声道，“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徐清焰点点头，“嗯。”
拍卖行似乎有严苛的进场要求，护卫们正严阵以待，仔细核对前面之人的身份，将有资格进去的放行、拦住那些没资格进去的。
前面恰好有两个被拦下来、对侍卫们怒目而视。
见他们五人年龄、打扮各异，门口侍卫也不阻拦例行检查，径直放行，顿时不愿意了，愤怒的涨红了脸颊、跳着脚质问护卫究竟是何用意。
为何他们都能随意进出，自己却要被拦着不让进。
侍卫尚未开口解释，听见背后有人朗声道，“你们不能进是因为你们卖的东西不够好，荷包里的灵石不够多，至于这几位为何能够随意的进出？”
那人嗤笑道，“你觉得揽月城主会缺灵石么。”
听到揽月城主四字，那两人顿时偃旗息鼓。
也不再嚷嚷叫嚣着要进去，直接转身走了。
徐清焰听背后声音略有些耳熟，转过身看去，说话之人身形高大、形容落拓，隐藏在凌乱胡须和发丝间的脸庞轮廓，隐隐还有些许熟悉的痕迹。
他略想了下，记起来此人身份，“余茗？”
青年挑眉，似有些诧异惊讶，“我远离仙盟范围得有两百年，没想到竟还有人能认得出我来。”从袖子里摸出个草编的小荷包，不由分说的塞到徐清焰手中。
“能在此相逢即是缘，给个见面礼你吧。”
言罢摆摆手，径自进了拍卖场里……侍卫没拦。
李观棋看了眼那荷包，“我们也进去吧。”
徐清焰点头，将荷包里外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沾什么毒物蛊虫等要命的东西才放心，只道余茗如今性格倒是比往年要开朗豁达得多，等进了拍卖场、跟着里面候着的人到了二楼贵宾室坐下后。
才慢慢将荷包里的东西拆出来的细看。
是两颗形如龙眼大小，通体乳白色的奇怪丹药。
通体呈现出种晶莹剔透，流转着淡淡莹光的奇怪效果，徐清焰从未曾见过，之所以认定它是丹药，也是因为其散发着股清淡的药草清香。
“莫非是什么新丹药？”他捏着问李观棋。
他于忘情宗与世隔绝多年，对外面的新奇物件不了解也正常，李观棋凑过来看了眼，也摇头表示自己不曾见过，“许是那炼丹师的新作品，他不是说自己许久不仙盟内行走么。”
“待我们回去找人验证，想来效果并不会差。”
不论是丹药、还是灵器的品阶鉴定，总时有迹可循的，虽不能准确评价其效用品级，但根据眼光经验也勉强能够看出个大概。
这颗乳白色丹药，具备高阶丹药的形纹味。
徐清焰将丹药收好，有人送点心茶水进来。
顺便还递了张撒着金粉的册子给他们，“此次拍卖会共有十二种拍品，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其中又以压轴的两份千年玉髓最为珍稀，咱们玉城如此庞大的玉脉也足足静候千年才凝出来两份。”
“堪称是千年不遇，再想要怕得几千年后了。”
徐清焰略微惊讶，“千年玉髓？”
给他们送茶水的侍者比他更惊讶，“客人不是为玉髓来的？”说完似是觉得自己态度不佳，赶紧解释，“今日拍卖会，好多贵客都是为玉髓而来。”
原来如此，徐清焰暗道。
他当日便疑惑李观棋为何急着赶来玉城，没想到竟也是为了他——玉髓的功效他还是知晓的，他如今被冰封在域雪峰的尸体早已经脉破损成片。
若要重塑经脉，玉髓是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徐清焰略低垂着眉眼，瞧着名册沉默不语。
青鸟在他头顶蹦跶着闹腾，“怎么了徐清焰，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啦？”
徐清焰略叹口气，“嗯，观棋怎可这般周到。”
他撑着微微泛红发热的脸颊，低声呢喃着，“怎么办呀，青鸟，若哪天我真变成个不思进取、骄奢淫逸的纨绔，李观棋需要负极大的责任。”
“不是我意志不够坚定，真的是他太宠我了。”
青鸟气得狠狠抓了他两把头发，犹觉得不解气，拿覆盖着柔软羽毛的双翼扇了他几下，扯长脖颈发出嘶声力竭、秒破音的怒吼，“给我滚！”
“带着你成吨的狗粮和男人给我滚远点！”
底下拍卖会已经开场，徐清焰朝下面望去。
继续在脑子里跟暴跳如雷的青鸟笑道，“你就是嫉妒。”气得青鸟恨不得跳起来撕破他的嘴，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拍卖会前半截有些不温不火，想来今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皆是冲着玉髓而来，卯足了劲、留着灵石等最后压轴的玉髓出场，前面拍卖灵器丹药虽都并非凡品，但应和出价的人始终寥寥无几。
有两样甚至被起拍价拍下，还不到市场价。
拍卖行对这种情况的缘由心知肚明，利索的将前面货物都出掉，由主持人炒了波气氛后，在万众瞩目中将盛着玉髓的匣子端上台。
跟大多数人一样，徐清焰赶紧往台上看去。
只见两节约手臂长的雪白玉髓被放在台上。
底下是个垫满玉绒草的紫色锦盒，通体流光溢彩，折射出满满宝光璀璨夺目，根本遮挡不住，无需介绍便能知晓其身份来历，台上站着的貌美女修也没多言，直接抬手敲了下手中木锤以示拍卖开始。
“整千年份的玉髓，起拍价格五千上品灵石。”
当即便有人站起来喊价，“一百极品灵石！”
一百极品灵石！
按照极品灵石和上品灵石在仙盟的兑率，这人直接是将起拍价翻了个翻！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甚至都没等那主持控场的女修开口，底下就有人接二连三的开始各自报价，“两百极品灵石！”
“三百。”
“四百。”
“五百。”
“一千！”
“一千五……”
出价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经常是前面的尾音尚且未落，紧跟着的出价声音已经压了上去，偌大的拍卖场里报价声响成一片，气氛异常火热，跟刚刚不温不火、众人气定神闲的情况截然不同。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价格已经加到了五千！
五千极品灵石！
换算成上品灵石就是五十万，换成中品则会更多！
这已经相当于是一条小型灵脉所能蕴含的全部灵石数量，而仙盟二百零六仙门，能拥有条独属自己宗门灵脉的不过数十！就算有，也会如珠似宝是捧着藏着，生怕引起旁人眼红觊觎出手抢夺。
能全部拿出来拍玉髓的自然就更少了！
在叫价中已经有人红了眼，嘶哑的发出怒吼。
“六千极品灵石！”
略显嘈杂混乱的拍卖场因此略沉默了瞬间。
但也仅仅只是瞬间！
因为不等到下一秒，就有人加价，“七千。”
加价的人也位于二楼贵客独有的贵客室，就在他们隔壁，徐清焰听那声音略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倒是圆圆“噌”的站了起来，跟他们告状。
“就是他们在城内纵马差点撞到徐坦！咱们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说着径自蹦跶到水晶窗前脆声报价，“一万！”
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简直爽快至极！
好似他报的不是一万极品灵石，而是一万两白银……可其中差距何止天壤之别、云泥之差，徐清焰抬头看了眼李观棋，对方垂头跟他对视了眼。
以为他是想报价玩儿，低声喊圆圆，“回来坐下。”
玉白的修长手指轻点他戴着的玉白桃花戒指，“里头存着两千多万极品灵石，我手里还有同样数量，先试试能不能拍下来，不能拍我手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应该也能抵出去换几百万灵石。”
徐清焰深吸口气。
四千万！极品灵石！
把这些灵石全放出来，淹死他不带反驳的！
即便是坐拥数条庞大灵脉的揽月城，除去日常维护城池运转、再分到李至极手里，怕也得攒个好几十上百年才能攒到这么多灵石。
再除去修炼所需花费，这怕是李观棋全部家当。
好家伙！
李观棋这是要倾家荡产给他拍玉髓重塑经脉呀！
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啦！
他怒瞪李观棋。
对方似是从他的眼里看出了质问，眼里蕴含的澄澈春水荡起层层缱绻涟漪，敲着他指节的手指微张，将他的手完全拢进掌心，声音里印着些温柔笑意，“别怕，我还有些其他产业，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投奔月梧。”
李观棋低低笑着，“想来他不会赶我们走的。”
徐清焰他们过不下去尚在疑惑跟月梧有何关系。
隔壁房间的人出声道，“两万极品灵石！”
见他不应，李观棋轻笑着出声，“十万。”
十万极品灵石！
全仙盟每年能产十万极品灵石的灵石矿屈指可数，再怎么数也不会超过十条！全都被大型宗门严防死守着产出，用来供养数百甚至上千的宗门弟子！
听着数量虽多，分到各自手中却少得可怜。
那可是十万极品灵石！
在场有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恐怕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灵石！怎么可能拿得出来那么多灵石，当即便有人跟台上女修嚷嚷着让她小心，“你们就这般任由他胡乱叫价，可千万别到时候他拿不出这么多灵石来付钱！”
那女修施施然的行礼笑道，“劳您挂心了，别人咱们可能还需要担心，3号贵客室内这位贵客却是不用。”
“全仙盟恐怕也没有比他拥有灵石更多的了。”
底下响起成片窃窃私语，徐清焰侧耳去听。
隐约听见“揽月城”、“李观棋”等字眼。
想来他面前这位，恐怕已然是公认的仙盟首富了……真金白银的青年才俊高富帅，居然就这么落到了他的手里。
“十一万。”
正心里美着呢，听见隔壁虚弱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传来两声咳嗽，“在下已卡在八品炼丹师境界多年，正准备冲击九品炼丹宗师，如今因浑身经脉受到重创急需玉髓续命，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将玉髓让于我，事后必有重谢。”
很少有人会刻意得罪炼丹师。
尤其是能炼制绝大部分高级丹药的炼丹宗师，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不能保证自己在受伤后不会求到某个炼丹宗师跟前……要知道满仙盟能被称之为炼丹宗师的，还不到一掌之数！
徐清焰也是如此，很不愿意跟炼丹师交恶。
可他在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后，嘴角翘起抹冰冷的笑意，朝着中间高台挥手示意，语气里透着冷淡，“二十万。”就那么几句客套交流的话语，他也算是听出来了。
在他们隔壁那受伤颇重的人。
是宣白。
他跟这位许久未见的师侄有着深仇大恨，便是没有躯壳经脉俱碎、被冰封于域雪峰之事，徐清焰也不愿意眼看着宣白如愿拍走玉髓。
他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没脾气的大善人。
不就是玉髓么，抢就完了！
李观棋将攒了那么多年的灵石全交给他，心心念念带他来玉城寻求重塑经脉的方法，难道是想让他再只听到旁人句“急需续命”，便心软将脱手可得的玉髓拱手相让的？
隔壁房间，见自己都表明身份，承诺日后必有重谢，揽月城的人竟不管不顾、二话不说直接将价格加到二十万！
气得胸前气血翻腾着上涌，满面通红。
面色狰狞的拍了桌面，“他们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拍玉髓呗。”
余茗将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的晃悠着腿脚，“这里是拍卖场，任何东西都是价高者得，怎么你还能捂着别人嘴不让加价么？”
“你还加不加价啦，不加二十万拍走了。”
宣白被故意跟他唱反调的余茗和揽月城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背后冰凉，伤势加重，咬紧牙齿将满口血腥咽进肚子里。
恶狠狠的报出了令他肉疼的价格，“二十一万！”
他如今浑身上下的灵石凑起来，也不过刚够二十万极品灵石！这还是他身为忘情宗丹峰峰主，以及自身身为高级炼丹师这么些年辛苦攒下来的灵石！
剩下不够的只能待会拿丹药或者材料去抵！
他敢说在场那么多修士，就没人有这么多灵石！
除了李观棋。
是的，除了硬要跟他捣乱争抢的李观棋。
显然旁边的余茗也是这么想的，在听到他咬牙切齿的报价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一万、一万的加有什么意思？再怎么加也不可能加过揽月城的那位二爷。”
“莫非你还在等着他高抬贵手，能饶你一命。”
“别想了，宣白。”
他抬手掩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宣告着宣白的悲惨，“我说了你注定时日无多，注定命不久矣。”
宣白面色发白，单手撑着矮几，对他怒目而视。
余茗无所谓的耸耸肩，“不信走着瞧咯。”
果然没等片刻，隔壁就响起个尚且稚嫩的声音，“三十万。”
见他们当真要抢，宣白气得浑身抖若筛糠。
惨白着脸一掌将身侧矮几拍碎，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水晶闯前，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喘气，眼神贪婪而执着的盯着盛在盒子里的玉髓。
那是他的救命药！
是他的药！
是他的！
他一定要得到。
水晶窗设下了单项阻隔外面视线的阵法，他进门就将阵法开启，因此外面人瞧不见他癫狂的模样，再等了片刻没听到他报价的声音后。
女修拿木槌轻轻敲了下桌面。
“二楼3号房间的贵客出价三十万极品灵石，还有比这更高的价格吗……”
“三十万灵石……”
“我……”
宣白撑着光可鉴人的水晶窗，呼哧呼哧的喘了两口气后，握紧拳头使劲砸向水晶窗，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用百草千方集里五个九品丹方，和玉髓的消息换。”
敲锤的女修动作顿住，“你有玉髓的消息？”
“不是我有，是百草千方集里面有。”
宣白伤势颇重，浑身乏力，勉强支撑着不倒下去，双腿颤抖着站在水晶窗前，“药王的脚步遍布仙盟内外，五湖六海十四洲都有他老人家留下的足迹，一生追寻着各种奇花异草、天材地宝。”
“最终编纂成书，为其名为《百草千方集》。”
“书里头也有关于玉髓所在的记录，只是那地方位置极偏僻且凶险，且因那地方看着偏僻贫瘠、罕有人至，所藏玉髓的品质必不下于千年，可惜我身为医修，实力不足不能擅自闯进去取药”
他粗重的喘着气，“若非如此，我也不用来。”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台上的女修略有些犹豫。
若他所说的消息是真，那玉髓的消息五张九品丹方的价值，确实远比他们今日拍卖的玉髓价值高，且药王所著的百草千方集她也有所耳闻。
想来此人不敢当着这众多仙盟之人说谎骗药！
略迟疑了下，“稍等，我们需要验明你所说的消息真假……”话音未落，就听见3号贵客室内传出来句。
“不用验明了，他在说谎。”
“他有五张百草千方集里的药方是真。”
“有关于玉髓的消息却是说来哄你的……”
听得宣白道出百草千方集的事，徐清焰便知晓他究竟作何打算，不过是想以假乱真，先将那五张真的九品丹方告知拍卖行，换取玉髓续命。
九品丹方何其的珍贵。
想必便最识货的拍卖行自然不会怀疑他有百草千方集在手，为了尽可能套出他手中的丹方和玉髓消息，将两分玉髓给他也是可能。
等玉髓到手，宣白便能另行寻求脱身的机会。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被玉城城主知晓他说谎，被禁锢在玉城替城主炼丹还债，总不可能有人会要了他的性命——毕竟再杀了他玉髓也剥离不出来，且活着的九品炼丹师总比死的值钱。
不得不说，这是步好棋。
虽兵行险着，却也真能争得几分活命的机会。
只是不巧碰到了他。
偏偏他还不想给宣白着几分活命的机会。
见自己打算被不留情面的拆穿，宣白气得直欲吐血，恼羞成怒，当众跟隔壁的人起了争执，“你是何人，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大放厥词，我有没有关于玉髓的消息你如何知晓！？”
台上女修却很重视3号房间的消息，当即也不先派人去确认宣白所言真假，而是笑吟吟的冲着3号房间问道。
“敢问阁下是如何确认他说的是假话？”
“因为百草千方集里就没有玉髓所在的描述。”
3号贵客室内的声音缓缓传来，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些不甚相符的回忆和复杂，“那本书我自小当启蒙用的杂书读了千百遍，倒背如流，若其中有玉髓的消息，我也不至于跑来玉城拍。”
那个尚且稚嫩的声音略停，倍感讽刺。
“他手里的那五张丹方，还是当年我给他的。”
徐清焰略微笑着，“至于我是谁，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我可是听出来你的声音了呀，宣白师侄。”
“我想你也应该猜到我是谁了，对吧。”
他轻轻的笑着的，“师侄。”
宣白猛地瞪大双眼。
徐清焰！
怎么可能！
徐清焰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颤抖的双腿再支撑不住，软趴趴的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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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惦记着给李观棋炼制新武器，往年那把琵琶品质略低、会限制拖累观棋出手不说，隐隐还有即将破碎不能再用的趋势。
这可不行。
身为名满仙盟、随时可能与人动手的修士,必须得有自己用得顺手的武器，尤其在鬼王出世、妖族紧逼的重重危机下。
仙盟风雨飘摇,不复往日的静默无波。
他可不想他们在遇到危机需要反抗时，却因没有趁手的兵刃不敌落败。
——那样也未免输得太过冤枉了些！
因此早早翻检了玉石戒指里存的材料，选了棵约两千年的凤血梧桐木用来做底座，两根自流火沙漠野生赤焰羊剥离出来的羊肠,仔细缠了层薄薄的碎星银、留作当琵琶弦使用。
他搁路上准备几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还差两罐用来粘合固定的鱼骨胶。
这种黏胶乃是由极西之地的蛮族特产,具有极强的黏合附着性，是制作顶级灵器时常用的东西,每个四品以上的炼器师手中都会备两罐以备不时之需。
徐清焰没从戒指里翻到现成的,就想着找个商行买，正巧他们要来玉城，以玉城的繁华必不缺有卖鱼骨胶的商行。
果然他的猜测也没错。
顺着街道随意逛逛，就遇到了门口标记有灵谷和金玲,号称无所不卖、无处不在的“玲珑宝阁”。
徐清焰以前也跟玲珑宝阁的人打过交道,、
买过好些东西、也寄卖过自己制作的玉符，知晓他们对货物的品质来历管控极严,是仙盟最能令人放心购买卖出的商行之一。
对其印象极好。
看到悬挂的金玲标记,没怎么犹豫便走了进去。
恰巧宝阁玉城分部的管事认得李观棋,直言揽月城从来都是他们商行贵客中的贵客，最后那两罐鱼骨胶没收他钱白送不说,还搭了个约巴掌大小,晃着叮当作响的精致兽牙球给他玩。
李观棋没拒绝那管事的示好,将东西都收下了。
等他们出了玲珑宝阁，徐清焰晃着手中的兽牙球，笑着问道，“鱼骨胶虽不算是顶稀有，却也是价值数千上品灵石的物件，你跟玲珑宝阁是有多密切的交易来往，他竟这般轻易的白白送你。”
李观棋往后看了眼，将手竖至唇边，“嘘。”
徐清焰略愣，以为是周围隐藏着什么他未察觉到的危机，敛了嘴角笑容。
跟着警惕起来，“怎么了。”
却见李观棋微微朝他低下头，未挽作发髻的发丝着肩侧垂落，在他跟前划出条漂亮柔软的弧度，有些许顺着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些比微风拂面稍稍显眼、却也相似温柔的淡淡痒意。
凑到跟前的眉眼无可挑剔，含着清浅笑意。
刻意压低的声音蕴含着诉不尽的缱绻温柔。
惑人至极。
以至徐清焰极轻易的晃了神思，乱了心绪。
片刻后才顺着尾音，听明白他说的话，“玲珑宝阁的人知道我有株仙品灵植，从很多年前便想尽办法缠着我或买、或换，想把它弄回玲珑宝阁镇宅，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知晓，落仙桃已被我送与你融作花魂啦。”
“若他们知晓了，怕是要冲出来把东西要回去。”
徐清焰略愣了愣，随即忍俊不禁。
弯着眼睛笑得像只偷吃了鱼的慵懒猫咪，赶紧将刚刚拿到手的兽牙球抱紧在怀里，“可不能再让他们要回去。”
李观棋点头，“对，给了咱们就是咱们的。”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慢悠悠往前随意逛着。
青鸟见他抓着那兽牙球不松，趴在他头顶小声哔哔，“你别听李观棋瞎说，他们揽月城盛产灵石，且玲珑宝阁主管灵石中转流通的总部就设在揽月城，每年数百上千万的极品灵石流转要过揽月城，李观棋身为揽月城的第二号人物，玲珑宝阁各地分部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不过是几千灵石的物件，怎么可能要回去。”
徐清焰转着兽牙球，眉眼弯弯的笑着，“我知道。”
青鸟，“……你知道？”
它小小的脑袋里满是疑惑，眨巴着黝黑豆豆眼，“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跟李观棋明说？”
徐清焰略微无语，“……”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吐槽青鸟，“你这只鸟当真是无趣的很，情趣懂不懂呀，他愿意费心思哄我一笑，我听完只觉得高兴，愿意笑不就行啦，明说拆穿有什么意思？”
青鸟惊讶的瞪圆了豆豆眼，“！？”
真是见了鬼了！
我特么搁这担心你误会他是表面风光，内里却是喜好贪些小便宜的的人，生怕你为此事与他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嫌隙，为你们的未来和感情简直操碎了系统心！
你倒好！
竟敢说我身为系统无趣、不解风情？！
哼！我还是不是跟你相依为命，最好的系统啦！
徐清焰撇嘴，“谢谢，我那只是没得选。”
青鸟彻底郁卒了，狠狠的抓了两把他头发泄愤。
买完鱼骨胶，他们继续往前。
跟圆圆他们汇合时惊变已毕，徐坦正拿着储物荷包跟圆圆滚滚分灵石，那车中之人出手阔绰，荷包里装的是中品灵石，三分平分到手后也有近五百的样子。
徐坦虽受了些惊，对这笔意外之财却满意得很。
毕竟就在短短十日前，他还只是个任人欺凌、命贱如草芥的小乞丐，别说只是受到些惊吓，便是直接被那马车从身上碾过去，直压得肠穿肚烂、横尸当场，也没人能帮他。
待到魂归地府，也找不到地方去说理伸冤。
今日这境况，已然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啦！
只是他满意，圆圆却尚有些不满。
等他们到了跟前，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将事情说完，还不忘跟他们二爷告状，“简直好没规矩，城门口贴了那么大张禁令不许城内纵马，他们却敢架着马车搁街上横冲直撞、今儿幸好遇到的是我们才没出事。”
“若撞到的是其他凡人，怕当场就要没命。”
“如今玉城正值迎财神的拍卖会开，短时间内涌进大量的各路人马，玉城城主怕是分身乏术、护卫队也没时间排查究竟是什么人敢如此，待我们去摸清楚那车中人是什么身份，等回揽月城后定要在城门口贴张告示！”
“明令那车中人与妖鬼不得入内！”
看得出来圆圆对此事是真极为厌恶，绷着小脸征求李观棋的意见，“行嘛，二爷。”说着让徐坦拿那装灵石的储物荷包给他们看，荷包是极为常见的青色素锦样式，并没有什么能辨认身份的特殊印记。
待递到眼前，徐清焰却闻到些极熟悉的气味。
“是清韵草的味道。”
他伸手拿过荷包，递到鼻尖前细闻，“还有雾其花，月桂草和碧蓉汤混合的香气，这些都是炼丹熬制汤药经常接触到的调和性药草。”
“给你们荷包的应当是个医修，另外……”
他拿指尖碾了下荷包的材质，发现其样式虽简单不起眼，材质却不并不怎么普通，用来织纺的青色丝线，乃是使用具有防虫、防腐效果的“蓝萱草”汁液染就。
而“蓝萱草”最经常见到和使用的地方……
是忘情宗。
当年桃源峰铺满的地毯和窗幔，都是掺着蓝萱草汁液染就的棉线织成，能令山间毒虫蛇蚁比之不及、免了建筑表面如故，内里被蛀空的情况，因此对这种汁液处理过的织物触感极为熟悉。
忘情宗的医修，怎么会行色匆匆的出现在这里。
徐清焰略垂着眉眼思索，捏在手中的荷包被人轻轻抽走扔给徐坦，李观棋笑着看他，“咱们既走到这里，不如也去拍卖会看看热闹，带小家伙们去见见世面？”
说着看了眼圆圆滚滚，“怎么，想去么。”
圆圆赶紧点头捧场，“想！”
于是一行人朝着拍卖行的方向过去。
拍卖行的名字极为简朴，就叫做玉城拍卖行，除年后正月初五这日、每年一度最盛大的拍卖会外，经常以每月两、三次的频率不定期举行寄售拍卖会。
因拍卖品极其珍稀、品质绝佳的缘故。
几乎场场爆满，座无虚席。
在仙盟的商会中拥有极高声誉，尤其月初五这场提前确定的拍卖，对整个仙盟而言都是极难得的盛会，若是当晚爆出来什么难遇的珍惜圣品。
能被各仙门世家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一整年！
徐清焰对此盛会只闻其名，并未亲身经历过。
等掉拍卖行门口，首先瞧见的便是栋高约十数丈、三层高的华丽建筑，主体由洁白如玉的石料雕刻好堆砌搭建而成，用金银玉石作为装饰，佐以各种玄妙华丽的符文阵法纹路。
门口搭着七层台阶，两侧站了许多执/枪护卫。
皆身负精致铁甲，铠甲同样饰以闪着光的金银玉石，不动声色朝来客展示着玉城的雄厚财力，圆圆瞧着他们光灿灿的铠甲，撅着红润小嘴哼哼，“弄得跟暴发户似的，远不如我们揽月城底蕴深厚。”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揽月城护卫实力出众。
像是拍卖行这等重地，唤作他们揽月城里，直接派数十个金丹、再派两个元婴修为的侍卫镇守，再求他师父放两尊金甲神帮忙看守，辅以他们共同修炼的枪阵、剑阵，便是炼虚境的高手也能当场擒杀！
何须弄这种表面光鲜，实则无用的铠甲出来。
滚滚跳起来拍他的脑袋，“少逼逼赖赖！”
虽说这玉城确实处处不如他们揽月城好，但他们此刻正在玉城、等着进人家的拍卖场。
二爷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既然都已经身在此处，不如安静等待结果。
逼逼赖赖，挑三拣四的，显得他们很没有教养！二爷可都跟他们说过了，出门在外时他们代表着揽月城的脸面。
他们虽不怕事，但也不能主动没事惹事！
徐清焰略笑了下，暗道看来揽月城这些年变化不小……他当年暗中前往时，正值前任城主和夫人内乱结束不久，李至季新接城主之位，对揽月城中势力尚未完全掌控。
当时的揽月城，可不及他今日所见玉城多矣！
回忆起往事，他对前往揽月城的期待更甚。
李观棋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将手搭至他肩头，低声道，“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徐清焰点点头，“嗯。”
拍卖行似乎有严苛的进场要求，护卫们正严阵以待，仔细核对前面之人的身份，将有资格进去的放行、拦住那些没资格进去的。
前面恰好有两个被拦下来、对侍卫们怒目而视。
见他们五人年龄、打扮各异，门口侍卫也不阻拦例行检查，径直放行，顿时不愿意了，愤怒的涨红了脸颊、跳着脚质问护卫究竟是何用意。
为何他们都能随意进出，自己却要被拦着不让进。
侍卫尚未开口解释，听见背后有人朗声道，“你们不能进是因为你们卖的东西不够好，荷包里的灵石不够多，至于这几位为何能够随意的进出？”
那人嗤笑道，“你觉得揽月城主会缺灵石么。”
听到揽月城主四字，那两人顿时偃旗息鼓。
也不再嚷嚷叫嚣着要进去，直接转身走了。
徐清焰听背后声音略有些耳熟，转过身看去，说话之人身形高大、形容落拓，隐藏在凌乱胡须和发丝间的脸庞轮廓，隐隐还有些许熟悉的痕迹。
他略想了下，记起来此人身份，“余茗？”
青年挑眉，似有些诧异惊讶，“我远离仙盟范围得有两百年，没想到竟还有人能认得出我来。”从袖子里摸出个草编的小荷包，不由分说的塞到徐清焰手中。
“能在此相逢即是缘，给个见面礼你吧。”
言罢摆摆手，径自进了拍卖场里……侍卫没拦。
李观棋看了眼那荷包，“我们也进去吧。”
徐清焰点头，将荷包里外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没沾什么毒物蛊虫等要命的东西才放心，只道余茗如今性格倒是比往年要开朗豁达得多，等进了拍卖场、跟着里面候着的人到了二楼贵宾室坐下后。
才慢慢将荷包里的东西拆出来的细看。
是两颗形如龙眼大小，通体乳白色的奇怪丹药。
通体呈现出种晶莹剔透，流转着淡淡莹光的奇怪效果，徐清焰从未曾见过，之所以认定它是丹药，也是因为其散发着股清淡的药草清香。
“莫非是什么新丹药？”他捏着问李观棋。
他于忘情宗与世隔绝多年，对外面的新奇物件不了解也正常，李观棋凑过来看了眼，也摇头表示自己不曾见过，“许是那炼丹师的新作品，他不是说自己许久不仙盟内行走么。”
“待我们回去找人验证，想来效果并不会差。”
不论是丹药、还是灵器的品阶鉴定，总时有迹可循的，虽不能准确评价其效用品级，但根据眼光经验也勉强能够看出个大概。
这颗乳白色丹药，具备高阶丹药的形纹味。
徐清焰将丹药收好，有人送点心茶水进来。
顺便还递了张撒着金粉的册子给他们，“此次拍卖会共有十二种拍品，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其中又以压轴的两份千年玉髓最为珍稀，咱们玉城如此庞大的玉脉也足足静候千年才凝出来两份。”
“堪称是千年不遇，再想要怕得几千年后了。”
徐清焰略微惊讶，“千年玉髓？”
给他们送茶水的侍者比他更惊讶，“客人不是为玉髓来的？”说完似是觉得自己态度不佳，赶紧解释，“今日拍卖会，好多贵客都是为玉髓而来。”
原来如此，徐清焰暗道。
他当日便疑惑李观棋为何急着赶来玉城，没想到竟也是为了他——玉髓的功效他还是知晓的，他如今被冰封在域雪峰的尸体早已经脉破损成片。
若要重塑经脉，玉髓是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徐清焰略低垂着眉眼，瞧着名册沉默不语。
青鸟在他头顶蹦跶着闹腾，“怎么了徐清焰，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啦？”
徐清焰略叹口气，“嗯，观棋怎可这般周到。”
他撑着微微泛红发热的脸颊，低声呢喃着，“怎么办呀，青鸟，若哪天我真变成个不思进取、骄奢淫逸的纨绔，李观棋需要负极大的责任。”
“不是我意志不够坚定，真的是他太宠我了。”
青鸟气得狠狠抓了他两把头发，犹觉得不解气，拿覆盖着柔软羽毛的双翼扇了他几下，扯长脖颈发出嘶声力竭、秒破音的怒吼，“给我滚！”
“带着你成吨的狗粮和男人给我滚远点！”
底下拍卖会已经开场，徐清焰朝下面望去。
继续在脑子里跟暴跳如雷的青鸟笑道，“你就是嫉妒。”气得青鸟恨不得跳起来撕破他的嘴，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拍卖会前半截有些不温不火，想来今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皆是冲着玉髓而来，卯足了劲、留着灵石等最后压轴的玉髓出场，前面拍卖灵器丹药虽都并非凡品，但应和出价的人始终寥寥无几。
有两样甚至被起拍价拍下，还不到市场价。
拍卖行对这种情况的缘由心知肚明，利索的将前面货物都出掉，由主持人炒了波气氛后，在万众瞩目中将盛着玉髓的匣子端上台。
跟大多数人一样，徐清焰赶紧往台上看去。
只见两节约手臂长的雪白玉髓被放在台上。
底下是个垫满玉绒草的紫色锦盒，通体流光溢彩，折射出满满宝光璀璨夺目，根本遮挡不住，无需介绍便能知晓其身份来历，台上站着的貌美女修也没多言，直接抬手敲了下手中木锤以示拍卖开始。
“整千年份的玉髓，起拍价格五千上品灵石。”
当即便有人站起来喊价，“一百极品灵石！”
一百极品灵石！
按照极品灵石和上品灵石在仙盟的兑率，这人直接是将起拍价翻了个翻！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甚至都没等那主持控场的女修开口，底下就有人接二连三的开始各自报价，“两百极品灵石！”
“三百。”
“四百。”
“五百。”
“一千！”
“一千五……”
出价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经常是前面的尾音尚且未落，紧跟着的出价声音已经压了上去，偌大的拍卖场里报价声响成一片，气氛异常火热，跟刚刚不温不火、众人气定神闲的情况截然不同。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价格已经加到了五千！
五千极品灵石！
换算成上品灵石就是五十万，换成中品则会更多！
这已经相当于是一条小型灵脉所能蕴含的全部灵石数量，而仙盟二百零六仙门，能拥有条独属自己宗门灵脉的不过数十！就算有，也会如珠似宝是捧着藏着，生怕引起旁人眼红觊觎出手抢夺。
能全部拿出来拍玉髓的自然就更少了！
在叫价中已经有人红了眼，嘶哑的发出怒吼。
“六千极品灵石！”
略显嘈杂混乱的拍卖场因此略沉默了瞬间。
但也仅仅只是瞬间！
因为不等到下一秒，就有人加价，“七千。”
加价的人也位于二楼贵客独有的贵客室，就在他们隔壁，徐清焰听那声音略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却想不起究竟是谁。
倒是圆圆“噌”的站了起来，跟他们告状。
“就是他们在城内纵马差点撞到徐坦！咱们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说着径自蹦跶到水晶窗前脆声报价，“一万！”
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简直爽快至极！
好似他报的不是一万极品灵石，而是一万两白银……可其中差距何止天壤之别、云泥之差，徐清焰抬头看了眼李观棋，对方垂头跟他对视了眼。
以为他是想报价玩儿，低声喊圆圆，“回来坐下。”
玉白的修长手指轻点他戴着的玉白桃花戒指，“里头存着两千多万极品灵石，我手里还有同样数量，先试试能不能拍下来，不能拍我手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应该也能抵出去换几百万灵石。”
徐清焰深吸口气。
四千万！极品灵石！
把这些灵石全放出来，淹死他不带反驳的！
即便是坐拥数条庞大灵脉的揽月城，除去日常维护城池运转、再分到李至极手里，怕也得攒个好几十上百年才能攒到这么多灵石。
再除去修炼所需花费，这怕是李观棋全部家当。
好家伙！
李观棋这是要倾家荡产给他拍玉髓重塑经脉呀！
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啦！
他怒瞪李观棋。
对方似是从他的眼里看出了质问，眼里蕴含的澄澈春水荡起层层缱绻涟漪，敲着他指节的手指微张，将他的手完全拢进掌心，声音里印着些温柔笑意，“别怕，我还有些其他产业，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投奔月梧。”
李观棋低低笑着，“想来他不会赶我们走的。”
徐清焰他们过不下去尚在疑惑跟月梧有何关系。
隔壁房间的人出声道，“两万极品灵石！”
见他不应，李观棋轻笑着出声，“十万。”
十万极品灵石！
全仙盟每年能产十万极品灵石的灵石矿屈指可数，再怎么数也不会超过十条！全都被大型宗门严防死守着产出，用来供养数百甚至上千的宗门弟子！
听着数量虽多，分到各自手中却少得可怜。
那可是十万极品灵石！
在场有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恐怕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灵石！怎么可能拿得出来那么多灵石，当即便有人跟台上女修嚷嚷着让她小心，“你们就这般任由他胡乱叫价，可千万别到时候他拿不出这么多灵石来付钱！”
那女修施施然的行礼笑道，“劳您挂心了，别人咱们可能还需要担心，3号贵客室内这位贵客却是不用。”
“全仙盟恐怕也没有比他拥有灵石更多的了。”
底下响起成片窃窃私语，徐清焰侧耳去听。
隐约听见“揽月城”、“李观棋”等字眼。
想来他面前这位，恐怕已然是公认的仙盟首富了……真金白银的青年才俊高富帅，居然就这么落到了他的手里。
“十一万。”
正心里美着呢，听见隔壁虚弱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传来两声咳嗽，“在下已卡在八品炼丹师境界多年，正准备冲击九品炼丹宗师，如今因浑身经脉受到重创急需玉髓续命，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将玉髓让于我，事后必有重谢。”
很少有人会刻意得罪炼丹师。
尤其是能炼制绝大部分高级丹药的炼丹宗师，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不能保证自己在受伤后不会求到某个炼丹宗师跟前……要知道满仙盟能被称之为炼丹宗师的，还不到一掌之数！
徐清焰也是如此，很不愿意跟炼丹师交恶。
可他在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后，嘴角翘起抹冰冷的笑意，朝着中间高台挥手示意，语气里透着冷淡，“二十万。”就那么几句客套交流的话语，他也算是听出来了。
在他们隔壁那受伤颇重的人。
是宣白。
他跟这位许久未见的师侄有着深仇大恨，便是没有躯壳经脉俱碎、被冰封于域雪峰之事，徐清焰也不愿意眼看着宣白如愿拍走玉髓。
他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没脾气的大善人。
不就是玉髓么，抢就完了！
李观棋将攒了那么多年的灵石全交给他，心心念念带他来玉城寻求重塑经脉的方法，难道是想让他再只听到旁人句“急需续命”，便心软将脱手可得的玉髓拱手相让的？
隔壁房间，见自己都表明身份，承诺日后必有重谢，揽月城的人竟不管不顾、二话不说直接将价格加到二十万！
气得胸前气血翻腾着上涌，满面通红。
面色狰狞的拍了桌面，“他们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拍玉髓呗。”
余茗将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的晃悠着腿脚，“这里是拍卖场，任何东西都是价高者得，怎么你还能捂着别人嘴不让加价么？”
“你还加不加价啦，不加二十万拍走了。”
宣白被故意跟他唱反调的余茗和揽月城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背后冰凉，伤势加重，咬紧牙齿将满口血腥咽进肚子里。
恶狠狠的报出了令他肉疼的价格，“二十一万！”
他如今浑身上下的灵石凑起来，也不过刚够二十万极品灵石！这还是他身为忘情宗丹峰峰主，以及自身身为高级炼丹师这么些年辛苦攒下来的灵石！
剩下不够的只能待会拿丹药或者材料去抵！
他敢说在场那么多修士，就没人有这么多灵石！
除了李观棋。
是的，除了硬要跟他捣乱争抢的李观棋。
显然旁边的余茗也是这么想的，在听到他咬牙切齿的报价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一万、一万的加有什么意思？再怎么加也不可能加过揽月城的那位二爷。”
“莫非你还在等着他高抬贵手，能饶你一命。”
“别想了，宣白。”
他抬手掩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宣告着宣白的悲惨，“我说了你注定时日无多，注定命不久矣。”
宣白面色发白，单手撑着矮几，对他怒目而视。
余茗无所谓的耸耸肩，“不信走着瞧咯。”
果然没等片刻，隔壁就响起个尚且稚嫩的声音，“三十万。”
见他们当真要抢，宣白气得浑身抖若筛糠。
惨白着脸一掌将身侧矮几拍碎，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水晶闯前，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喘气，眼神贪婪而执着的盯着盛在盒子里的玉髓。
那是他的救命药！
是他的药！
是他的！
他一定要得到。
水晶窗设下了单项阻隔外面视线的阵法，他进门就将阵法开启，因此外面人瞧不见他癫狂的模样，再等了片刻没听到他报价的声音后。
女修拿木槌轻轻敲了下桌面。
“二楼3号房间的贵客出价三十万极品灵石，还有比这更高的价格吗……”
“三十万灵石……”
“我……”
宣白撑着光可鉴人的水晶窗，呼哧呼哧的喘了两口气后，握紧拳头使劲砸向水晶窗，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用百草千方集里五个九品丹方，和玉髓的消息换。”
敲锤的女修动作顿住，“你有玉髓的消息？”
“不是我有，是百草千方集里面有。”
宣白伤势颇重，浑身乏力，勉强支撑着不倒下去，双腿颤抖着站在水晶窗前，“药王的脚步遍布仙盟内外，五湖六海十四洲都有他老人家留下的足迹，一生追寻着各种奇花异草、天材地宝。”
“最终编纂成书，为其名为《百草千方集》。”
“书里头也有关于玉髓所在的记录，只是那地方位置极偏僻且凶险，且因那地方看着偏僻贫瘠、罕有人至，所藏玉髓的品质必不下于千年，可惜我身为医修，实力不足不能擅自闯进去取药”
他粗重的喘着气，“若非如此，我也不用来。”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台上的女修略有些犹豫。
若他所说的消息是真，那玉髓的消息五张九品丹方的价值，确实远比他们今日拍卖的玉髓价值高，且药王所著的百草千方集她也有所耳闻。
想来此人不敢当着这众多仙盟之人说谎骗药！
略迟疑了下，“稍等，我们需要验明你所说的消息真假……”话音未落，就听见3号贵客室内传出来句。
“不用验明了，他在说谎。”
“他有五张百草千方集里的药方是真。”
“有关于玉髓的消息却是说来哄你的……”
听得宣白道出百草千方集的事，徐清焰便知晓他究竟作何打算，不过是想以假乱真，先将那五张真的九品丹方告知拍卖行，换取玉髓续命。
九品丹方何其的珍贵。
想必便最识货的拍卖行自然不会怀疑他有百草千方集在手，为了尽可能套出他手中的丹方和玉髓消息，将两分玉髓给他也是可能。
等玉髓到手，宣白便能另行寻求脱身的机会。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被玉城城主知晓他说谎，被禁锢在玉城替城主炼丹还债，总不可能有人会要了他的性命——毕竟再杀了他玉髓也剥离不出来，且活着的九品炼丹师总比死的值钱。
不得不说，这是步好棋。
虽兵行险着，却也真能争得几分活命的机会。
只是不巧碰到了他。
偏偏他还不想给宣白着几分活命的机会。
见自己打算被不留情面的拆穿，宣白气得直欲吐血，恼羞成怒，当众跟隔壁的人起了争执，“你是何人，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大放厥词，我有没有关于玉髓的消息你如何知晓！？”
台上女修却很重视3号房间的消息，当即也不先派人去确认宣白所言真假，而是笑吟吟的冲着3号房间问道。
“敢问阁下是如何确认他说的是假话？”
“因为百草千方集里就没有玉髓所在的描述。”
3号贵客室内的声音缓缓传来，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些不甚相符的回忆和复杂，“那本书我自小当启蒙用的杂书读了千百遍，倒背如流，若其中有玉髓的消息，我也不至于跑来玉城拍。”
那个尚且稚嫩的声音略停，倍感讽刺。
“他手里的那五张丹方，还是当年我给他的。”
徐清焰略微笑着，“至于我是谁，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我可是听出来你的声音了呀，宣白师侄。”
“我想你也应该猜到我是谁了，对吧。”
他轻轻的笑着的，“师侄。”
宣白猛地瞪大双眼。
徐清焰！
怎么可能！
徐清焰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颤抖的双腿再支撑不住，软趴趴的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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